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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 诗辑

2024-12-25 05:39




冬日
迈克尔·莱恩
Michael Ryan (1946- )
昨非 译
 
四点钟,天已变黑,
我的目光穿过薄暮
看到三个穿灰色便服的女人
在邮局前懒洋洋地闲聊,
她们的双脚左右挪移着
如一种友好的乡间快步舞。
我记起那个冬天
我们紧紧相拥,失声痛哭,
此时此刻,你又在想着什么?
瘦长的树干抵着沉重的天空
多么美好而奇怪。
你正从图书馆出来,一路驱车
哼着走调的小曲?或者阅读一本书
为其中的一句话莞尔一笑?
就像我们相谈的第一个夜晚,
你浑身散发着微笑。
那时我相信,对你的爱是完美的。
而今日的天光
提醒我那些冬日,每天四点钟
你驾车回家,天已擦黑,
你走进我的书房,献给我一个亲吻,
尽管世事总不如意,错误一个接一个发生。
 
 
岁末年终
理查德·威尔伯
Richard Wilbur (1921-2017)
昨非 译
 
现在,冬日吞掉一年之末,
夜晚也被雪占领。
柔和的街区,窗户里
透着光亮,塑造一种气氛
就像结冰的湖泊,如此脆薄,
可仍容许冰面下有一些躁动。

我知道风正沿着水岸
摇落树叶,它们
冰雪封存,如中邪的舞者
整个冬天都在湖面颤动,
下坠中,也被黑暗雕刻,
成就自己最完美的纪念碑。
 
死去的蕨类也臻于完美,
脆弱的面颊,紧贴着石头。
百万年过去了。巨大的猛犸
从容中倒下,成为永恒,
如坚忍的宫殿,在灰色的
冰雪大陆得以亘古。在庞贝城
 
一只小狗卷缩着身子,再也不能起身,
当火山灰升腾,它却陷入更深的睡眠。
人们七零八落,一切皆被凝固:
随意伸出的手,仓促的眼神。
男人们期待又一次日出
去完成他们未竟的事业。
 
这些时光的骤停,让我们暂时止步。
我们冲向未来,缺少雕琢,
除了事后在挂毯上反思。
更多的时间,时间的泉涌。雷鸣的掌声
从被掩埋的收音机隐隐传来,
新年的钟声,正撕扯着雪花。
 
 
 

卸下圣诞树
简·凯尼恩
Jane Kenyon (1947-1995)
昨非 译
 
“给我一点光亮!”哈姆雷特的叔叔惊呼道。
此时,对龚扎果的谋杀
正进行到一半。“光亮,光亮! 宫女
纷纷大喊。这里,如同丹麦,
是凌晨四点的黑暗,即便月光
也半心半意地照耀着。
 
圣诞树取下的饰品,放回了盒子。
银色的长毛犬,项圈上刻着
“亲爱的”,那是母亲在伊利诺瓦州
童年的印证;跳跳玩偶
是我与兄弟争抢的物品,
为此两人推来搡去。
十岁的我,目睹
母亲一针一线将它缝合,
心中深感愧疚。
 
我万分小心地挪动这些物件,
还有灯饰,星形的
锡质反光片,曾从
一个处所搬到另一个住所,纸板的
玩具手提箱,摇摇欲坠,
时间的流逝中,干裂的钩针也脱落了。
 
晚餐时,所有的什物
发出冷杉的香味。如果我们拥有的是
黑暗,就让黑暗来得更加奢华。
 
  
冬日诗行
马克·斯特兰德
Mark Strand (1934-2014)
昨非 译

——致罗斯·克劳斯
 
当天气转寒,灰色自空中垂降,
告诉你自己,
你将继续
前行,倾听
不变的旋律,不管身在何处,
无论——
是在黑暗的穹顶之中,
还是在隙缝裂光之下,
那里,山谷的白雪映着月光 。
今晚,天气转寒,
告诉你自己,
你所知道的
不过是行途
你的骨头所奏出的乐曲。
你将躺下,冬日的星辰
微火闪烁。
万一你不能
继续向前,或者折返,
你将发现
你已到了终点。
告诉你自己,
当最后的寒气穿过你的肢体,
你所爱的,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一九六五年元月元日
约瑟夫·布罗茨基
Joseph Brodsky (1940-1996)
Translated by George L. Kline
昨非 译
 
东方三贤士将遗忘你的名字,
你的头顶也没有星辰闪烁,
疲惫的声音一如往日——
那是大风的嘶吼。
当你孤身一人在烛火旁死去,
阴影,便垂落你厌倦的眼脸。
在这里,日历滋养着黑夜
直到用尽所有的蜡烛。
 
是什么触动了忧伤的键盘,
那悠长而熟悉的曲调,
它的声音又起,那就由它去吧!
任由它从这个夜晚响起,
响起在我的垂死之际——
如唇中、眼中的感激,
因为它也让我们
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天穹。
 
沉默中你怒视墙壁,
长袜子张开着:空荡荡没有礼物。
显然,如今你已年岁增长,
不再信任善良的圣诞老人;
而且为时太晚,奇迹也不会发生。
——但是当你抬头
忽见到天堂的光芒,才意识到
你的生命,就是一份十足的礼物。
 

New York City, 1968  
 ©Bruce Gilden | Magnum Photos





更新于:14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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