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按住他的手!他从哪儿来的剪刀?!
第1章
“快!快按住他的手!他从哪儿来的剪刀?!”
中年医生大吼着,一把抓住了张三路刺向他自己头部的剪刀。
几个护士和护工短暂的惊骇过后也瞬间一拥而上,将张三路和中年医生同时扑倒在了地上。
但张三路的力气奇大,几个人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他的手指掰开,把剪胶布的医用剪刀夺了下来,但几个人在地上仍然滚成了一团。
最后还是在拿着镇静剂的护士赶来,一针下去后没多久,剧烈挣扎着的张三路才彻底安静了下来。
中年医生看到张三路慢慢安静了下来,才慢慢松开了双手,喘着粗气扒开他的眼皮。眼皮下的瞳孔微微放大还在疯狂的晃动着。
“呼——呼,快给他穿上束缚衣!”
“周医生,他是真的疯了吗?”
“不疯也差不多了,哪个好人能用剪刀扎自己太阳穴呀?”中年医生大口喘了几下,才发现自己身上还趴着个健壮的护工。把护工从身上推了下去,站起来甩了甩吃痛的手腕。
“也亏得他脑袋硬,先给他包扎一下伤口,再拿块毛巾塞他嘴里,小心一会儿醒了别咬了舌头。”
“好的周医生,那个。。。”小护士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要通知他的家属吗?”
“。。。”
周医生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
“还能通知谁呢。。。”
头晕、恶心。
张三路感觉头昏昏沉沉的,期间自己好像看到了黑乎乎的山洞,燃烧的蜡烛,暗红色的血液和骨头碎裂的声音。还有输液管内液体滴下的声音,护士按下的油性笔尖随着按动的哒哒声一进一出,这些各种声音都杂乱的交织在了一起。但是那脑海里永不停歇的把人逼疯的诵经声终于停了。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满眼白色的病房和消毒水的味道,而是一个青砖砌成的房间,墙上连腻子都没有抹,青灰色的砖块就这么裸露着,屋内只有一张灰扑扑的木床,不远处的墙角有一张枣红色的桌子,上面有一盏点燃的油灯,在昏暗的房间内不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儿?我的病好了?还是幻觉更严重了?
使劲掐了自己一下,胳膊感到了一阵真实的刺痛感。
张三路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却发现自己穿着的衣服也发生了变化。身上的病号服不见了,而是穿着一身青色的对襟长袍。
伸手在脸上摸索了几下,感觉自己好像年轻了许多,再往身上摸索,发现除了头还昏昏沉沉的浑身无力,并没感觉身体有其他的异常。
嘎吱——
这时候木门突然打开了,一个身影推开门走了进来。
张三路抬头看去,一个身穿直领大襟,领口缀有素色护领的老人走了进来,他穿着宽袍大袖,头顶用一根簪子将长发束了起来,完全不是现代人的打扮,这服装身形也是现代人模仿不来的。
老人进门看到张三路站在地上,脸上先是一愣接着又漏出喜色,转身将手中的瓷碗放到了桌上,然后紧走两步右手抓住了张三路的左臂。
他转身的时候张三路才看到老人背后是一副洗的有点褪色的八卦图,这好像是个老道士。
“你怎么起来了?!”
刚才黑暗中张三路看的不真切,现在距离骤然近了,可以看到老道脸上的皮肤像是古老的树皮般,布满了深深的皱纹。眉毛浓密而杂乱,像是两团纠缠的野草,但他的眼睛让人格外印象深刻——
一只空洞的左眼窝,边缘粗糙而不整齐,像是被粗暴地挖去,留下的伤口好像从未真正的愈合。在那眼窝的深处,没有眼珠的反射,没有生命的光泽,好像只有看不到底的黑色。油灯的微弱火光摇曳时,那黑洞洞的眼窝中似乎也有阴影在蠕动,让人不禁怀疑是否有什么东西隐藏在那里面。
而老道的右眼虽然眼窝深陷,但显得异常明亮,与左眼的空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张三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怎么称呼这老道,脑袋里纷纷杂杂,又完全没有头绪。
“快快躺下。”
老道也不以为意,想要扶着张三路坐下。
这时张三路才发现,老道左袖内空荡荡的,竟然只有一只右臂。
看到张三路躺好,老道用他那唯一的手臂,转身又从桌上端着那一碗热气腾腾的草药汤,缓缓地走向张三路。然后侧身坐在张三路的床边,将碗放在床沿上,再用粗糙的手背轻轻试了试汤药的温度。那只空洞的眼窝在昏暗的光线中好像也流露出一种深深的关切。
“这是。。。”张三路虽然感觉老道没有什么敌意,但在这陌生的地方他当然不敢随意吃他熬的汤药。
“好徒儿,这是给你补身子的,自你上次撞邪之后,身子就虚的很,又总是神思不属,所以我上山又采了几味安神的草药才熬制出来的,喝了就好了。”说着老道又将碗往张三路嘴边递了递。
张三路低头看着碗中黑棕色的汤药,抬手就要接过那药碗,但手上用力拉了一下,那碗却纹丝不动,谁想到老道的力气竟然如此大。
“我自己来吧,我觉得我病好了。”张三路看着老道说道。
“嗯,那你快点喝,药凉了药性就变了。”老道轻轻的松开了枯木一般干瘦的手指,让张三路将碗接了过去。
“阿嚏——”
刚接到碗的张三路,猛地打了个大大喷嚏,将碗用力的抖了一抖。
这喷嚏招之即来的本事,是张三路多年为了躲避护士喂药练出的本事。为了防止被害,之前医院的药丸他可以借机藏到袖子中,然后将空手在嘴上一塞,即使护士检查也只能看到空空如也的口腔。
但汤药不行,塞到袖子里自然会露馅,只好用这方式将汤药泼掉大半。老道刚才说了,这药熬之不易,先躲过这次再说,日后如果再熬了药,自然也有别的办法。
“哎——”张三路故作惊讶之声还没出口,就被惊讶的感觉压了下去。
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间,老道那只右手闪电般抓住了张三路翻倒的药碗,又如同铁钳一般,把那碗钳在了手上,张三路再想用力,却也推之不动。
两人一推一抓之间,如同排练好的一样,碗中的汤药竟然一点儿都没洒出。
“徒儿,可要小心了。”
老道用仅剩的手臂,抓紧药碗,不容分说的将它推到了张三路的嘴边。
罢了,只能等会儿再吐掉了,张三路看着老道不容置喙的神情,只能闭上眼睛张口缓缓喝下了黑棕色的汤药。
那药入口苦涩,只能屏住呼吸下咽。但入喉却慢慢有了一股回甘,不再难以下咽。
第2章
老道看到张三路将药汤都吞咽了下去,仅存的右眼中不由流露出了温和的眼神,才放心的端着碗出去了。
听着外面渐渐走远的脚步声,张三路又等了一会儿,才又翻身坐起,从床榻旁将恭桶拽了过来。刚想用手指扣进嗓子内将喝下去的药汤呕吐出来,却突然感觉身上刚才晕眩和无力的情况却有了明显的减轻。
张三路想了一下,中药的药效应该不可能如此之快,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呕——咳咳。。。”
虽然尽量压低了声音,但张三路呕吐的声音还是在夜色中显的格外明显。
“师兄?你还好吗?”窗棂外不一会儿果然传来了一个怯生生的男声。
“唔。。。没事没事,应该是空腹喝了中药的缘故,难免有些反胃。”张三路擦了擦嘴角的药液才答道。
刚才这问询的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又叫自己师兄,兴许可以套些话出来。
想到这里,张三路压低声音对窗外说道:“横竖是睡不着,师弟你要是有空,进来陪我说会儿话吧?”
“哎~”随着外面低声应答,一阵轻到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踱步到了门边,然后木门被轻轻的推开了。
一个青袍道冠的小小身影走了进来,然后转身将门又轻轻的闭上。
他手里托着一盏油灯,火苗随着走路轻轻摇曳着,在墙上照出了一个不断扭曲的影子。
进门后小道士没有着急来到床前,而是先将油灯放在了桌上油灯旁,然后‘呼’的吹灭了桌上原来的油灯,才含着笑凑了过来。
张三路这才看清这小道士的容貌,小道士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兴许是道观内伙食不好,脸色有些苍白有菜色,一身洗的泛白的青布道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伸出的手上有着这年纪不该有的老茧,应该是经常干活。
“师兄,你大好了?”小道士难掩脸上的喜色,坐在张三路身侧,一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张三路不习惯被人离这么近,屁股往外挪了挪。然后顺着小道士的话点了点头道:“身子好了不少,就是头还昏昏沉沉的,不大记得事儿了,所以才想问问你。”
小道士凑的离张三路近了点,泛出一个古怪的笑脸来,微弱的灯光被遮挡住斜照在他侧脸上,白生生的牙从暗红色的嘴角漏了出来。
张三路忍住一拳凿上去的冲动,心里拼命默念:我好了,我好了,我病好了。
小道士伸出猩红色的舌头舔了舔嘴唇,才压低了声音说:“那就好。。。那就好,师兄你可是想问那日你撞邪后的事儿吗?对了!”
小道士像想起什么似的伸手向怀里摸去。
张三路不由的身子向后仰了一下。
小道士却是从怀里掏出一块干饼来,“师兄你饿了吧?这是我从厨房拿的,你快吃吧。”边说边递了过来。
张三路克制住起身的冲动,抓住了递来的饼,仔细盯着小道士看了看,问道:“这是你吃剩下的吗?”
小道士脸色尴尬,不知道张三路为什么会这样问。
张三路想了想然后从饼上撕了一半下来,递了回去:“我吃不了这么多,你也一起吃。”
小道士咽了口唾沫假意推让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半个饼,撕了一块吃进了嘴里,然后开始讲了起来:“那日你被邪祟缠身后。。。”
张三路仔细确认他把饼几口咽了下去,自己才慢慢吃了起来。
听小道士讲了一阵不由还是打断了他,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发问:“邪祟缠身是你亲眼看到的吗?有什么症状?那邪祟什么模样?我为什么被缠身了?”张三路不问清楚不行,不会是发病时候被误以为什么邪祟了吧?
小道士被张三路的连续发问问的有些懵,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嗯嗯,大家都看到了。就是。。。就是脸变得。。。扭曲的不像你的了。那邪祟没看到什么模样,大家帮师父布好法阵后,就都离开了。”想了一下好像在回忆还有哪些问题,又开口说道:“师父好像说因为是师兄你读经失了神,生了妄念,才被邪祟侵了神志。。。”
张三路皱着眉点了点头,又抬头示意小道士继续。
小道士断断续续讲了好一会儿,期间张三路不时的插入几个问题,才算对这事儿有了些了解,又旁敲侧击的问了些当前是何年月一类的问题,但小道士知道的也不甚清楚,他们都是被老道收养上山的孤儿,除了很久前下山一次搬些东西,其他时间都在山上诵经打坐,种些薄田蔬菜,几乎没去过市镇上几次,当然也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张三路遗憾的摇摇头,看来这道观里对这个世界了解最多的就是老道,也就是自己的师父了。
不知道这世界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自己幻想出来的,那邪祟又是欺骗愚夫愚妇的把戏,还是确有其事,也许一睁眼自己就又回到病房里了?
不过在这里的好处就是,自己真的痊愈了不用吃药了。要不是这里没有鱼香肉丝盖饭,还真想留在这里。
自己幻听、幻视的病情好像也没了,起码再也没听到那些奇怪的诵经声和。。。
诵经声?!
这是巧合,还是。。。
小道士看张三路脸色又苦又笑阴晴不定,心里有些发毛,便连忙说道:“师兄,你身子正弱,那就早点休息吧。”说完行了个道礼,将桌上的油灯提起,又引燃了桌上另一盏,才快步走出去了。
张三路看着小道士开门关门,然后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才站起身从窗缝里看了看,又门关严实,但着木门上连个锁货门闩都没有,看来这里没有锁门的习惯。只好把凳子抵在了门上。然后倒在床榻上,双手环在脑后,心里胡思乱想着,没多久也沉沉的睡去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张三路昏昏沉沉的睁开了眼,眼前依然是黑乎乎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感觉身周围到处是圆滚滚的石头,这些长满长毛的石头堆叠在一起堆成了一座山。
他奋力的推开压在身上和头顶上的石头,从黑暗中挣脱了出来。
恍惚间,这才看清脚下哪里是什么石头山,分明是一座巨大的人头堆砌而成的京观!!!
头顶上黑压压的乌云遮蔽着天空,接着血如同雨一般落下,将张三路的青色道袍染成了血红色,血雨下了不久,一声悠长的巨大号角声就穿破天空响了起来。 那悠长巨大的声音让血雨都霎时间停滞了下来,接着有无数只号角萦绕的声音同时响起,号角声中密闭的乌云上,天空慢慢打开了一大块圆形的缺口,接着热烈的光从缺口中射出。随之而出的是如同梵音萦绕,无数的诵经之声随之响起。
突然间那云中透出的光变成了比黑暗更暗的颜色, 接着一只苍白的巨手从缺口中显现了,那伸出的巨大手指如同章鱼触手般慢慢扭曲了起来,仔细分辨那扭曲的巨手分明是由无数扭动的皑皑骸骨组成。
张三路猛的坐起,窗外的光射进了屋内,桌上的油灯早已经因为油尽而熄灭了。但阵阵的诵经声却没有停止,从窗外传入了他耳朵里。
就是这个声音!!!
第3章
就是这个声音!!!
我的病明明好了。
如同魔音入脑,在张三路的脑海中不停回响!让他险些因此自戕的声音,原来竟出自这儿,到底这里是幻境,还是现实?!
张三路嘴里默念着我没病,我没病,然后猛的推开木门,外面是个不大的小院,院中除了自己这间,还有两间厢房,房门大开,里面的道人都不在房中。
循着声音,在蜿蜒的小道前行,走了不一会儿在道观竹林处,隐藏着一座正殿,殿门上方匾额繁体字提写着‘法不外求’四个字。整个正殿规模不大但古朴庄重,青瓦覆盖,木质的梁柱上雕刻着岁月的痕迹,配合着诵经声透露出一种超脱尘世的宁静。
殿门未关,正殿内,八九个道士身着朴素的道袍,背对殿门正端坐在蒲团上,场面肃穆,双手合十。他们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随着经文的节奏,缓缓地诵念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诵经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神秘而又庄严的氛围。
但在张三路眼中,却因为这‘熟悉’的诵经声,整个道观都让他起了一层细密的疹子。
在端坐诵经的道士两旁,树立着几尊狰狞的木质塑像,塑像雕刻的造型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流露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有的塑像面部扭曲,仿佛在忍受着无尽的痛苦,眼睛深陷,瞳孔中似乎隐藏着无尽的深渊;有的塑像则混不似人形大张的嘴巴露出锋利的獠牙;有的塑像手持利剑或法器,动作夸张,不似在战斗倒仿佛在进跳着什么奇特的舞蹈。大殿没有窗户,在昏暗的光线下,塑像的影子仿佛在墙上摇曳,好像随时会动起来。
但接下来的场景让张三路感觉更加毛骨悚然,那些木质泥塑的造像,黑洞洞的眼窝中,有东西一闪而过,那雕像里面有什么东西!
还没等张三路惊疑出声,那些雕像霎时间就如同活了过来一样,竟然真的在随诵经声舞动着法器,扭曲着动了起来!那张开的嘴里獠牙突出,这些泥塑木胎竟然跟着一同诵起经来!!!
已经登上台阶走到殿前的张三路惊异之下不由向后连连退去,踉跄了两级台阶才站稳,此时殿内诵经声因此一停,几个道人此时都转头看了过来。
张三路再抬头去看时,那些雕像又变成了原本泥塑木胎的模样。
“真复,因你近日抱恙,因此未唤你早课,何故又来扰乱?”众道人前的蒲团上,老道皱眉呵斥道。
昨晚从小道士那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道号,张三路知道老道是在问自己,但又不能说实话看到了什么,只能连忙道:“师父好,睡梦中听得各位师兄弟诵经之声,不由自主就走了过来,也许是身体还虚,登上台阶的时候不甚滑了一跤。”
老道点了点头,“向上之心有之。你们几个心不净,些许动静就都乱了心神。”后半句自然是对几个端坐蒲团上的弟子说的。
几个道人连忙低头称是,其中不免有人小声嘀咕。
张三路自然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老道刚才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无形中给自己上了眼药,但自己怕什么,如果是自己的幻觉那自不用说了,如果这儿是真实的,自己病都好了还怕这点职场PUA?
想到这儿立马就说道:“我看这殿内和塑像都落尘脏污不堪,对仙家甚是不敬,今天要不咱师兄弟们把这些塑像都搬出来,把这大殿都洒扫一下如何?”
看着大家惊讶的表情,张三路心里笑笑,我让你们再念经,念的我头疼都去给我做苦力,而且这些什么破塑像里面不知道藏着老鼠还是什么,惹恼我就把你们拆出来晾晾。
“胡闹!”老道挥了挥袖子,又顿了一下道:“今日早课就到这儿吧,真复,你随我来。”
几个道士连忙茫然的起身向师父行道礼。
看着和自己眨眼睛的小道士夙庆,张三路也回了个挑眉的鬼脸,跟着老道往后殿去了。
后殿也和其他侧殿厢房陈设一样的简单,老道进去后就直接盘腿坐在正中间的蒲团上,然后点头示意张三路也坐下。
张三路实在不习惯盘腿坐蒲团,又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只能用力把腿用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盘起来。
“真复,这次你受了邪祟冲撞,性情难免也有些变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黄色册子递了过来。“这本 无惘经 师父借你参阅,望你早晚仔细研读,早日破惘向心。”
张三路正好借机松开艰难的盘腿姿势,故作郑重的站起来双手接过道:“谢谢师父,我回去一定仔细研读。”心里却想,就是你这破经以前搞的我头疼,我要不找地儿埋了它。
老道点了点头,又从怀中更加郑重的摸出了一枚丹药来。“这枚丹药是为师用珍惜药材炼制的寿元丹,固本培元益寿延年,这百余年为师也仅炼制了数十枚,现赐予你一枚。”
张三路听了这话面上不显,但内心第一想法就是老道你吹牛B,看这老道外表不过五十岁左右,但听他说的,起码活了超过一百年了?真的假的?这里真的有能益寿延年的方法?!
张三路低头看去,他的视线一下就被这枚丹药吸引住了。犯病前张三路作为各类历史图书、影视作品、小说动漫熏陶过的人来说,不可能不知道炼丹这一古代帝王的最大爱好。
在那边,丹药的出现可以追溯到战国时期,在司马迁的《史记》中就曾提到燕国的炼丹士。但历史上凡是喜欢嗑丹药的帝王,几乎全部短命。
东晋晋哀帝司马丕喜好黄老之术,年纪轻轻就开始服用所谓的“仙丹”,活了仅仅25岁。北魏开国皇帝拓跋珪喜食丹药,年仅39岁。
而在道教大行其道的唐朝,唐太宗李世民、唐宪宗李纯、唐穆宗李恒、唐武宗李炎、唐宣宗李忱,服用“仙丹”或性情大变,或直接被丹药毒死的比比皆是。
到了明代,朱家人还是喜欢嗑丹药,明光宗朱常洛刚当上皇帝就因丹药而死。
清朝雍正帝,后世研究他服用丹药也是死因之一。因为丹药他还写过一首《烧丹》诗:“铅砂和药物,松柏绕云坛。炉运阴阳火,功兼内外丹。”
更别说魏晋那些喜欢寒食散的一大堆皇亲贵胄,没几个长寿的。
而所谓的丹药其实包含很多有毒的重金属,大量服用对人体毫无益处,但在长生的诱惑下,怕死的帝王们仍如飞蛾扑火般的去嗑丹药。
所以炼丹一说,在那个世界简直就是慢性D 药炼制法。
但这里难道真的能炼丹续命?!那邪祟、修仙难道都是真的?!
第4章
老道手心里的圆形丹药,只有拇指指甲盖大小,远处看起来呈现暗暗的黑红色,但走近了可以看到上面似乎微微有着光华流转,仿若孕育着特有的生命力。仔细看时它的表面好像有着微小的纹路,宛如星辰点点,又好似萤火之辉。
难不成是真的?张三路咽了口唾沫,用双手将丹药接了过来,亲手触碰之下,感觉这枚丹药的质地非常细腻,仿佛是由纯净的黄金铸造而成,虽然体积很小,但却有着一种沉甸甸的质感。
“谢谢师父!”张三路恭敬的说道,当然他病已经好了,不会乱捡东西吃。起码这丹药他不了解清楚肯定是不敢直接吃的。
“嗯,下去吧。”老道似乎没有心情再说别的,只是点点头就闭上了眼睛。
张三路将丹药和册子揣好,走出了偏殿。此时前殿众道人因为早课结束都已经陆续散开了,殿内只有一个着黑色道袍的高个道士和小师弟夙庆正在说话,但其实主要是那高个道士皱着眉头在说什么,夙庆则边听边面露出为难之色。
此时看到张三路从后殿转出,夙庆就是面上一喜道:“真复师兄,你出来了,看起来身子大好了吧?”
高个道士听到夙庆说话,转头斜眼瞟了张三路一眼,低头和夙庆说道:“和你说的要记得做。”然后转头就往殿外走去,完全把张三路当空气一般。
但刚走两步却又突然转身阴阳怪气的道:“夙庆我可警告你,往后读经要分外仔细,不要像某些人一样,炼丹时候心不净惹了邪祟,坏了师父大事儿,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哼!废物。”说完也不等夙庆回答,直接拂袖而去。
“是,夙庆知道了,大师兄慢走。”夙庆连忙点了点说道。
张三路却不干了,自己一个刚痊愈的精神病不说帮自己巩固病情,你还指桑骂槐上了?我还能惯着你?越想越气立刻转头骂道:“你在那BB你吗呢,你爹削你信不?”
空高却没想到张三路竟然敢还嘴,虽然没听懂骂的什么,不过听语气也不是什么好词。脸色瞬间涨红,转头喝到:“你说什么?竖子安敢乱语!”
“竖子?”
张三路挽袖子就要上去摆平空高,夙庆连忙抱住了他的腰死命的拖住。“师兄师兄,师父还在后殿呢!”
空高被张三路突然的莽劲儿吓得一激灵往后退了几步,听了夙庆说不由向后殿看去:“哼,咱们走着瞧,以后有你好果子吃。”说完就转身快步走了,出了殿门更是跑了起来。
“呸,你也配。”张三路冲他后背啐了一口,拍了拍夙庆的手臂示意放开。
夙庆满头是汗的看看张三路低声嘟囔:“师兄你和以前确实不一样了。”
“那是,师兄病都好啦,哈哈哈。”
张三路性格转换太快,夙庆脑子已经跟不上了,只能连连点头称是。然后像想起什么似的裂开嘴笑着说道。
“师兄,你身子刚好,最近洒扫的活儿还是等我挑完水来帮你做吧。”然后又顿了一下似乎为难的说:“师兄你也别生气,大师兄他就是这样子的脾气,也不是故意的。”
他哪想到张三路听了完全不以为意,久病成医的他之前就对心理学了解也是不少。而且遭逢家变,从一个名牌院校的天之骄子变成人人避之不及的精神病。什么样的人和事没有经见过呢?这些小肚鸡肠、尖酸刻薄的人不知道见了有多少。而夙庆这类看似无害又暗自挑拨的小手段,又和那高个道士有多大区别?
“嗯嗯,那就多谢师弟好意了,正好师父赏赐了经文让我研读呢。”张三路笑了笑,自然的转身施施然的出去了。就在这一瞬间,张三路已经想好了,既然看不透这破道观有什么问题,那就把水搅浑吧。
夙庆看着张三路的背影呆了呆,这个真复师兄怎么撞了邪祟后,就和转了性子换了个人似的,一点也不像以前了。他低头愣了一会儿神,不知想到了什么,才又扬开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去找水桶打水去了。
等到晚上用饭后。
张三路正躺在床上边闭目养神,边听着外面的动静,直等到夜色已经全黑,外面才有两人的脚步声响起,看来是晚课结束了。
张三路从床上爬起来,用力打开门。
外面是结伴并行的两个小道士,都是和张三路住在同一个小院的,其中年纪小的那个是夙庆,那个稍大一点的好像叫做满善。
两人看到张三路开门出来就是一愣,接着便连忙点头问好。
“真复师兄好。”
“嗯嗯,你们也好。”
张三路笑眯眯的对夙庆招了招手道,“夙庆,你到我房里来一下,我有些事儿找你。”
夙庆连忙点头答应,然后还对满善说,“满善师兄,你先回房吧,我去去就来。”然后就在满善复杂的眼神中走进了张三路的房间,还顺手关上了房门,将满善的视线隔绝在了外面。
一进屋,张三路还探头看了看窗棂缝隙外,看到满善回房了才转头笑着对夙庆说:“师弟,师父的众弟子中,你我关系最是相得,你又对师兄我的事儿格外上心,我自然有什么事儿都不会瞒着你,今天你可知道师父找我作甚?”
夙庆脸现喜色,面部微微涨红,但还是咽了咽口水道:“师兄,师父找你的事儿,我可不想知道。嗯。。。想必是师兄刚好些,师父问询问询吧?”然后满眼希冀的盯着张三路,眼睛都不肯眨一下。
“咱们师兄弟还有什么可遮掩的,你说对一半,我下午不就告诉你了,师父除了问询我的身体,还赐了我一本书册,叫《无惘经》,想必你知道吧?”张三路看着夙庆的眼睛笑着说。
“无惘经?师父赐给你了?!”夙庆脸色更红晕了。
“不是给我,是借我潜心研读,至于借多久,那就看我什么时候读熟吧?”张三路笑了笑说:“师弟,你想不想看啊?”边说边和献宝一样,从怀里将那薄薄的册子掏了出来,将封面在夙庆眼前晃了晃。
夙庆顿时眼神定定的看着书册上的三个篆体,禁不住屏住呼吸道:“师兄,这经文师父数年教了一部分,每天颂念就感觉更有气力,耳聪目明,大家都还在想师父什么时候传后面的章节,没想到还是真复师兄得了真经。”眼中满是艳羡之意,但却又道:“这经是师父交于师兄的,我哪里有那眼福啊?唉~”
张三路笑容不减,在夙庆艳羡的眼神中将册子塞入了怀中,又问道:“师弟,你可知道师父寿数几何了?”
夙庆眼看张三路将无惘经又塞入了怀中,意兴阑珊的点点头道:“听说师父寿数已经二百有余了呢。”
张三路轻轻点点头,但心里却起了轩然大波,这老道难道真的活了如此之久?
但不容仔细思量,他把手伸入怀中,等再掏出来时,手已经握成了拳状。然后对着夙庆慢慢打开,手心里捏着一枚黑红色的丹丸。
夙庆看的眼睛都直了,他倒吸一口冷气,话音已经颤抖了起来:“难道。。。难道。。。这就是?”
“没错,这就是能益寿延年,助人得修大道的寿元丹。”话音刚落不等夙庆有何反应,张三路仰天已经将那枚丹药塞入口中,在夙庆震惊的眼神中一仰脖,‘咕噜’一声,把丹药整个儿都吞了下去!
第5章
张三路在在夙庆震惊的眼神中一仰脖,‘咕噜~’一声,把丹药整个儿都吞了下去!
“师兄,你!”夙庆急的一把就抓住了张三路的胳膊,可是为时已完,看到张三路的喉头一动,那丹药已经入了他的腹中,除非现在有把快刀可以割开张三路的肚子,否则只能过后在茅厕找它的残渣了。
张三路将丹药吞入了腹中,低头看着紧紧抓着自己小臂的夙庆,压低的声音就像有魔性一样,轻轻的问:“师弟,这寿元丹,你也想要吗?”
“想!”夙庆瞬间点头,但好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赶快松开了手,慌忙行了个道礼低头道:“师兄莫怪,师弟我唐突了,这丹是师父赐予师兄的,师弟哪里有那么大的福分。”
张三路嘴角微微翘起,用略带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这丹药,我这儿就一颗,现已经吃掉了,可师父那里,却有的是~”说完又顿了顿,看着夙庆神往的表情接着说道:“可惜,如果不是我机缘巧合,又怎么会赏赐给我啊。”说完身子向后一仰,不再说话,眼睛却紧紧盯着夙庆的表情和动作。
看着夙庆短短时间从激动,到沮丧,又到希冀,再到无力的样子,张三路知道,现在还差那么一点儿火候。这夙庆胆子太小了,他只敢像只小老鼠一样,在阴暗的角落里找准自己的位置,吃些残羹剩饭。又或者像下层的鬣狗一样,等着吃别人吃剩下的腐食。
“这事儿可别让空高大师兄知道了,要不又是徒增烦恼。”张三路摇摇头说道,“他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头脑简单性格又莽撞,指不定又搞出什么幺蛾子呢。”然后微眯眼睛,低头盯着夙庆的变化。
夙庆愣了一下:“大师兄?”然后像刚反应过来似的,忙点头道:“嗯嗯,师兄说的对,不能让空高大师兄知道。”
“嗯。。。不过大师兄跟着师父最久,好像最得师父看重,你看他道袍都是玄色的,和咱们不一样。说不定这事儿他早就有耳闻了,更或者也说不定早就吃了好多颗了。”张三路继续说道。
“他?”夙庆嘴角一撇,不屑的反问出来,随即觉得不妥,又连忙应道:“嗯嗯,师兄说的是。”但似乎心里在衡量琢磨些什么,答问间明显有点心不在焉了。
张三路笑眯眯的道:“师弟,这书是师父借予我的,虽然让你带走有违师父所赐,但你我情同手足,这几天只要你得空了就可以来我这儿拿去研读,但每天早晨要将经书还我,以防早课师父问询,你看如何?”
“这。。。太麻烦师兄了吧?”
“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我还说这些也太生份了。”张三路佯怒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夙庆先谢谢师兄了。”夙庆一脸激动又带点感激的说道。
“夙庆那我就不留你了,早早安歇吧。”
往后十数日,张三路正好借口研读经书,也不参加早课,也不参与殿内的活计。东游西逛,而且每到傍晚的固定时间都会去大殿内静坐一会儿。哪想也没人管他,通玄真人也不曾有何安排。
一天夜里,张三路正在房内,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过来。
一个身穿青色道袍,头顶束发的身影慌张的推开房门,一头从外面撞了进来,正是和夙庆住在一起的满善。
“真复师兄!通玄师尊让所有人去大殿后面的后山炼丹洞集合!!你快快赶去吧,我还要再跑去通知其他人。”满善说完就噔噔噔的跑出去了。
既然是师父要开大会,张三路自然要赶去。很快,在求法殿后面的山洞里,所有弟子都到齐了,摇曳的火把,把洞里的石头照的更加阴森,也把所有人脸上的疑惑都照的清清楚楚。
这山洞是个外洞,可以看到在靠里的地方,还有几个内室,想必就是之前说的炼丹之地了。
张三路刚站定一会,满善已经带着另外两个小道士跑了进来,几人气喘吁吁的努力平复呼吸,尤其是满善,胸膛起伏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了下来。
但人群中却没看到黑道袍的空高和小师弟夙庆。这是事发了么?张三路心里想,一会儿可能有一场大戏。
等了一会儿,没有征兆的,一个脑袋突然从外面的黑暗中探了出来。除了张三路外,所有人都身子一紧下意识的垂下脑袋。
通玄真人走到众人面前,冷冷的扫视了一圈,才用尖利的声音说道:
“昨儿个晚上三更天的时候,竟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趁本道爷不备,到丹房窃取丹药!!!”说到后面已经声色俱厉,显然大是出乎意料。
“虽然是师徒,我待你们如子如侄,传你们功法经文。甚至比待以前几批的道童还要好,可你们竟然就是这样报答我么?!可太让道爷我寒心了!”
嘴上说着伤心,可他那脸上的戾气却有如实质,加上黑洞洞的左眼,在黑暗中更是让人觉的可怖。
但张三路关注的点却是通玄真人话中无意间透漏的:以前几批道童。
最近张三路看似百无聊赖东游西逛,其实已经将道观各处,以及师兄弟们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这里的小道士们大多是孤儿或乞丐,为求温饱才被通玄真人捡上了山。
其中最早上山的空高是差不多十年前上山的,现在年岁也不过是二十岁上下。最晚的就是夙庆了,上山不过是三四年。
那上一批道童都有谁?下山去了?上上一批呢?
这时候通玄真人“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做了这么大的错事必然要受该有的惩罚,这就是我门派的规矩!你们都随我来!”
所有弟子大气都不敢喘,默默的跟在通玄真人的后面向前走去。
穿过山洞的大室,往中间的洞口走去,穿过第一个洞口,里面是条长长的甬道,走了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块石壁前,前面并没有路。
通玄真人掐了个指诀按在了墙壁上,随着‘轰隆隆’低沉的声音,那块石壁缓缓打开。在墙后面,黑漆漆的只觉空间很大。
当几人跟着走入洞穴后,在火把的光照耀下,可以看到这里面竟然是一个足有一个篮球场大小的空间,而再远处因为火光照不到也没法确定是否还有别的洞相连。
看近处的墙壁应该是天然形成,再经过人工改造的。
在洞穴中央,并没有张三路想象的巨大鼎炉,而是一张石床,床上摆放着一个人形的铁笼。而在石床的旁边,两个人正被五花大绑的堆在石床一侧,黑色道袍的正是空高,另一个却好像唤做青峰。
除此之外的其他地方,则密密麻麻的摆满了黑色的坛子。
第6章
除了石床之外的其他地方,则密密麻麻的摆满了黑色的陶罐,足有成百上千个。
在昏暗的光线下,那些黑色陶罐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有的陶罐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有的看起来却比较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霉味。陶罐里面,好像还会传来一阵细微的摩擦声,总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陶罐里蠕动似的,让人想想就不寒而栗。
这时候石床旁边,被绑着的空高和另一个小道士渐渐苏醒过来了,迷迷糊糊的他们突然看到自己的师父,顿时激动着挣扎起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他们嘴里堵着的抹布却阻止了他们,导致他们什么都说不出来。
“就是这两个混蛋,昨晚竟然偷偷潜入我的房里,盗取经书。之后更是来到这炼丹之所,妄图偷取丹药!我真是看错了你们,既然你们想进来,那我就成全你们。”
通玄真人仿佛也不想听他们的辩解,单手内翻结道印向前一指,喝了声“起!”
两个黑色的罐子突然从地上翻起,直接撞破泥封套在了空高和青峰的头上,两人在罐子内发出了歇斯底里的闷喊声。
“那你们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通玄真人走至两人面前,枯枝般的右手顺着两人的脖子猛的一划,伴随着皮肤刺破和骨头碎裂的声音,嚎呼声戛然而止,然后两个黑色罐子就‘咕噜噜——’的滚落到了地上。
面对这恐怖的一幕,道童们已经双腿打颤,双眼更是恨不得闭上。有人紧咬着牙,压抑着发出闷哼声,手中的火把也掉到了地上,滚了两滚熄灭了。
只有墙上绑着的一个火把,还发出着微弱的光。
所有人都被刚才的一幕吓坏了,现在已经不由的纷纷后退到溶洞那光滑的墙壁边上,大气也不敢喘。要不是通玄真人就在旁边盯着,他们怕是早就号哭着寻找出路去了。
浓重的血腥味开始在封闭的洞里蔓延。
“叫你们进来,本来是看下这些叛徒的下场,给你们个警醒。”通玄真人黑洞般的左眼仿佛和黑暗融为了一体。
“但是!”
“现在我改主意了,你们既然不想活了,那我就成全你们。”通玄真人冷冷的说:“你们不是想要元寿丹么,真复,打开你旁边的罐子。”
张三路愣了一下,从身旁边不远处抱起一个黑色的陶罐,这陶罐入手并不是很重,目光一扫,可以看到坛口的边缘,筑压着某些扭曲的符箓。
张三路可不想碰那些符箓,他抱起陶罐看了看后,猛地向旁边墙上摔去。
“嘭——”
陶罐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然后‘啪’的落在地上碎开了几块,一个黑色的圆形土球滚了出来。然后就是些黑色的干泥屑,泥屑中滚出的圆形土球,上面全是黑色的泥,看起来非常恶心。奇怪的是,张三路看到这些球的表面粘着很多的黑毛,看着非常不对劲。
张三路正要凑近仔细看下,突然有个道童剧烈的哭嚎着叫了出来。
“这是人头——呜呜呜——全是人头——”
刚才虽然众人都亲眼见到老道将两个道童砍断脖子,但毕竟脑袋套在陶罐中,没有亲眼见到砍下的头颅和飞溅的鲜血。
但现在一个砸碎的陶罐里滚出一颗人头,给人的震撼更大于刚才的死亡。而且这里满地的黑色陶罐,里面装的是什么,仔细一想就让人一股凉气从脚底板冲到了天灵盖。
通玄真人走到陶罐滚出的人头前,手指一弹,人头的嘴巴就被打开了,接着老道伸手从人头打开的嘴巴里,掏出了一颗暗红色的丹丸。
这正是张三路之前见过的‘元寿丹’!
原来通玄真人的丹药,就是这样用人炼制的。
张三路也明白了,这也可以解释了,这个丹房里,为什么没有丹炉。通玄真人说漏嘴的以前的道童们,都被当做了炼丹的丹炉!!!
“师父!不,妖道——他根本没想让咱们活着离开这儿,和他拼了!!”一个粗壮的道童拔出了腰间的短剑,脚下一动,冲上前的同时,先用脚将一个陶罐猛地向通玄真人踢飞了过去。随即口中呼喊着向前冲去。
“不错,不愧从小练武,无惘经念的也好。”通玄真人单手一拍,那陶罐还没挨着近前,就被一股力量扇飞了出去。
下一刻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剑已经跟在后面刺向了通玄的眉心。
通玄侧身一扭,那剑刃就贴着左臂空荡荡的袖袍落了下去。
道童一击不中,身子一扭向后一缩,化作个滚地葫芦,向通玄真人背后滚去,希望躲开他的身畔。
但他刚起身尚未转身,就觉得胸前一空,低头看去,一只形如枯槁的手已经抓穿了后心,手上握着一颗‘扑通、扑通’正在跳动的鲜红色的心脏。
“人无心可怎么活呀?”通玄真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道童的剑‘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接着尸体还未倒下,一个陶罐已经套在了他的头上。
“师父。。。徒儿什么都没有做啊,求求师父放过徒儿吧。。。呜呜呜。。。”
一个小道童已经瘫坐在了地上,鼻涕眼泪哭成了一团,只想苦苦哀求通玄真人能放过自己。
“本来还想还是和以前一样,按次序把你们炼了,但不知道是谁漏了风声,找到了我的丹房。开始我还想,是你们中也有人也想益寿延年、羽化飞升。但我刚才越想越不对劲,你们中间肯定有仇家安插进来的内鬼!”
通玄真人甩了甩手上的血,接着道:“所以你们一个也不能留了,把‘丹炉’全部处理掉,才好换鼎。否则这元寿丹的效果也是越来越差了。”
“师父,您今年高寿了呀?”
通玄真人没想到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问出这种话,一时竟然愣住了。
转头看去,看到是张三路叉着手,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不过三甲子,二百八十载。”通玄伸出了三根手指。
第7章
“啪——啪——”
张三路一边和通玄聊着天,一边将脚边两个空罐子踢飞了起来,黑色的罐子撞在岩壁上,然后摔在地上,成了一地的碎片。
通玄和几个道童此时都停了下来,一脸呆滞的看着张三路在这儿踢罐子。
“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张三路转瞬间就踢碎了能找到的最后一个空罐,才满意的拍拍手,然后坐在地上按了按生疼的脚趾。
“真复你在干什么?!”通玄停下了猫捉老鼠的游戏,狐疑的问。
“我看你要拿人炼丹,需得用这罐子套在头上,现在我把空罐子都踢碎,你不就没法用了么?”张三路站起身怕了拍身上的土,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通玄突然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
“师兄。。。呜呜呜。。。如果师父。。。如果他要杀咱们,何须用罐子啊。。。”一个道童瘫软的站不起来,压低声音凄凄切切的说。
“对哦~”张三路猛一拍手,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
“真复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如此有趣。如果不是你们已经知道的太多,我倒还真想留着你解闷儿呢。”通玄笑着说。“而且好徒弟勿怕,他们读经心不诚,没有慧根,你和他们可大不一样。”
将养育多年的徒弟屠戮殆尽,练成可供自己寿元的丹药,这对通玄来说已经成为一种仪式一般的感觉。
“呵呵,当然不一样。”张三路也笑呵呵的用脚一挫,将地上掉落的短剑挑了起来。
“哦?你自己也觉得,那你觉得你哪里不一样呢?”
“因为我是真的,你们都是假的。”张三路看着手里的短剑。这短剑入手略沉,剑身修长,长约有一尺五寸,宽约两指。剑刃如霜,在火把的微光下,依然透着淡淡的寒光。剑柄上雕刻着古拙的云纹。上书两个繁体字,依稀辨认是‘清风’。
“咯咯咯咯。”通玄又仿佛听到好笑的事儿,低声咯咯的笑了笑,才摇摇晃晃的说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不过,好徒儿啊,你也要用这把剑来杀为师么?”
张三路却并不答话,他伸出左手食指,在剑刃上用力一弹。
“嗡——”剑刃微微颤动,发出了清脆的共鸣声。
“好剑啊好剑——列位,咱们有缘再见!”话音未落,张三路的剑已经横扫过自己的脖子。
剑尖触碰到喉咙,冰冷的金属与温暖的肌肤相触,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对比。
“等一下!”
通玄目赤欲裂,在道童的尖叫声中,已经一个起跃略至近前。
但张三路手中的剑锋,此时已经飞快的划过了喉咙,他感到脖子一阵刺痛,接着是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溅到了他自己的脸上。
由于切割过于用力,张三路自己都能感觉到脖子上的肌肉猛的翻了出来。身前、地上温热的血液噼噼啪啪如雨点般溅下。
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在迅速流逝,脖子上的伤口也在呼吸间发出‘呼哧呼哧’的漏气声音,如同破布了的口袋般,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他的身体开始无力,剑从手中脱落,落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清脆的响声。
恍惚中,通玄已经掠至眼前,他的独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从他的嘴里飞快的夺出一条黑影,这黑影形状好像壁虎,仿佛有生命一般,飞也似的钻进了张三路的嘴里,由于速度太快,它表面覆盖着的黏液喷溅了他的嘴唇,冰冷而滑腻的感觉让他的胃翻腾。
接着黑影已经滑进了张三路的喉咙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恶心充斥了开来。他的喉咙被异物填满,本就残破的喉咙让呼吸变得更加困难,挤压着咽喉的软骨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周围的一切都瞬间变得遥远而模糊。接着又一切都慢慢陷入了黑暗中。
好痛!就算是幻觉里,也不会再用剑砍自己了,这是张三路最后的想法。身体倒在地上,鲜血从伤口涌出,染红了周围的地面。
而通玄的身体就像一个失去活力的破布口袋一样,以脸抢地跌至了张三路身前,再也一动不动。
“疼啊!”
“小张——小张——”
“疼啊——!”
“他醒了,快叫周大夫——”
“小张——”
张三路恍惚了,他又出现幻听了,但不同于之前的诵经声,这个呼唤的声音却分明有些耳熟。
“哒哒、哒哒~”这个声音好耳熟,他记得这个声音。
这是刘护士自动笔的声音,小姑娘最喜欢无聊的时候按动自动笔,听笔发出的哒哒声,那只笔上还贴着她自己的名字。
“嗬——”张三路的喉咙发出了艰难的声音。
“真的醒了,真的醒了。”周围传来了有些兴奋的声音。
“不要着急说话,你的喉咙受伤了。”
接着有人用两根指头掰开了张三路的眼皮,一道亮光在他的眼睛前晃了晃,缓慢的对焦后,入眼是一个戴着眼镜和口罩的中年男人,他背后一片白色的格子天花板,天花板那右上角的褐色污渍,是那么的熟悉又陌生。
“呃——”
“小张,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中年男人收起了手中的医用手电,然后伸出手指在张三路眼前晃了晃。
张三路想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脖子,却发现手被紧紧的捆住了,微微低头,他看到了自己身上捆着的几层的束缚衣。
只感到脖子火辣辣的痛。
“你不要动,你现在脖子受了伤,为了防止你再度伤害自己,只好给你穿了束缚衣。”中年周医生和张三路说,然后直起身和身后护士说道:“看来是清醒过来了,密切观察一下。还好脖子的伤势不算太严重,但束缚衣这两天不要解开了。除了输的营养液,在液体里再加一些水合氯醛溶液 。”
然后周大夫又低头和张三路说道:“小张,你好好休养,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喊刘护士或者护工。”然后就带着实习医生和护士往外走去。
张三路却没怎么听在心里,他现在心里充满了喜悦和震惊。
第8章
张三路现在心里充满了喜悦和震惊。
喜悦的是果然如他所想,那边是幻觉,自戕后果然回到了现实中。但震惊的同样是,自己在幻觉中受到的伤害,为什么在这边也会受伤,而且伤在同样的地方。
“护。。士。。”张三路忍着疼痛,用力撑起脖子喊着巡房的护士。
“哎呀,你脖子别用力,小心伤口。”刘护士虽然带着口罩和一副大大的金丝眼镜,看不清容貌,但能感觉她很年轻。
“呼。。。吸。。”张三路无法吞咽口水,口水从嘴角流了出来。
“太紧,摩擦伤口了是吧?我帮你把系带松一点。”刘护士先用床头的纸巾帮张三路擦了一下口水,然后用手绕到他脖子后面,将系带松开了一个扣。
张三路感觉胸前一松,深吸了一口气,清凉的气息灌入了肺里。
胸前‘咕噜噜’的掉出了一个东西,从松开的领口滚了出来,掉在了脖子一旁的枕头上。
刘护士‘咦——’了一声,然后低头看着张三路枕头上的东西。
“什。。。么?给我看!”张三路觉得心里有点慌,他口干舌燥,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是什么东西?”刘护士皱着细眉,拉下了口罩,伸手捻起了那个东西,放在眼前打量着。
那是一颗暗红色的丹丸,那是通玄真人赏给他的‘元寿丹’。是他当着夙庆的面,假装吃下去的‘元寿丹’!
张三路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炸了开来。他将颤抖的牙齿咬的‘嘎吱吱’作响。
他很笃定的真实和幻觉,坚定的把那边的一切都当做是幻觉,可当这东西千真万确出现在张三路面前的时候,他的内心动摇了。
如果那边真的是幻觉,那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那边真的是另一个世界,那死掉的师弟们,那被砍掉头颅的空高,那成百上千个装满人头的黑色陶罐,甚至那个在自己自戕后,变成了一张皮的通玄真人。这些恐怖骇人,又匪夷所思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的闪现。
张三路觉得口很渴,他脑子很乱,他需要冷静一下。
这时候刘护士的眼神已经很凝重了,她好像认出了这应该是某种中药药丸,但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多日不曾清醒,还刚刚自戕后的病人身上。
因为打镇定剂后,穿束缚衣之前,是会做全身检查的。
两个人的迷茫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了。
张三路内心短暂的挣扎了一秒后,他就放弃给刘护士解释他所知道的真相了,因为谁会相信一个精神病人的臆想,她也许宁愿相信,是谁将一粒药丸不小心掉在这里的。
但是。
如果她吃掉这枚丹药会发生什么?张三路的心里突然出现一个声音,他很好奇,那个世界的‘元寿丹’,让通玄真人活了二百八十岁,那这个世界呢?这枚丹药有什么样的作用?
也会让人长寿?
还是变成如通玄真人一样的怪物?张三路很好奇,如果她吃下去会怎么样?
吃下去。
只要,轻轻的放到面前。
然后吃下去!
吃了它,也许你就可以获得长生!
刘护士收回了看向张三路的视线。她盯着这枚丹药,仔细的辨识着丹药上那繁复的纹路,好像能看到纹路中流动的暗红色光华。
她离丹药越来越近。
丹药离她越来越近。
那殷红的嘴唇和暗红色的丹药,如同浑然一体。
“刘护士!”
张三路好像猛然间醒过来一般,喊出了声。
“刘护士。”
这时候背后的门打开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也同时喊道。
“啊!”刘护士身子一震,看向身后。
打开的门后面是周大夫,他一只手抓在门把手上,另一只手插在白大褂里,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看着屋内的刘护士。
“周大夫,你看下这个。”刘护士举着手中的药丸朝着周大夫走去:“小张身上掉出来的,是您开的药吗?”
周大夫接过药丸,仔细看了一下,摇了摇头:“我现在给小张开的服用药,只有盐酸氯丙嗪片和氯氮平片两种,用来缓解他幻觉和改善负面情绪的。其他还有一些镇静类的药物,没有这类中药丸。”
“那会不会是别的大夫开的?”
“咱们市院什么时候开过中药了?”
周大夫拿着药丸走到张三路病床前:“小张,你现在能听到我说话吗?”
张三路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点点头,又摇摇头。
周大夫也无奈的摇了摇头,从身上拿出一只空药盒,将药丸放进去,转头和刘护士说道:“我问问别的大夫,不行就让检验科测测药物成分。”
刘护士点点头,然后转头看看张三路,犹豫了一下。“周大夫,你说小张会不会就是吃了这药病情才加重了。”
张三路察觉到了刘护士话语中的关切,转头看着刘护士,心里为刚才想让她试药的心里感到愧疚。
“小张,好好养病,你一定能好起来的。”张三路感觉周大夫的手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不过小张,你现在比较清醒,能不能告诉我,你在餐厅用勺柄划伤自己的时候,是陷入了什么样的应激幻觉吗?”
听到这句话,张三路心里一紧,他脑海中又浮现了那些诡异而恐怖的场景,被束缚衣束缚的身体都不由的扭动起来。虽然周医生的语气和颜悦色,但张三路却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触感。
对,触感。
“咯咯。。。”周医生身上发出了一阵奇怪又毫无意义的声音。
张三路的四周一切开始逐渐变的模模糊糊,他的眼睛变的有些看不清,医生的声音变得朦朦胧胧,就像套在一个袋子里似的。
张三路想到了通玄真人如同变成一张皮的那个袋子。
“咯咯。。。”
张三路感觉床逐渐翻了过来,自己本来躺在病床上,可以看到白色的天花板,但现在他好像趴在了天花板上。
黑色的天花板。
带着一嘴的土腥气,里面夹杂着血的气味。
“咯咯。。。”
张三路抬起头,在前面是他自己,没有节奏的抽搐着,扭动着的身体。
第9章
“咯咯。。。”
张三路艰难的抬起头,在他面前的是他‘自己’。那个穿着青色道袍的张三路,满身是血的站在前面,身体如同痉挛一般的,有节奏的抖动着。
眼前身着道袍的张三路,腹大如球,如同怀孕待产一般,那肚子的鼓包还在上上下下游移着。脖子上的伤口猩红色的皮肉外翻,如同一张裂开的大嘴。那脖子上裂开的伤口里,恍惚间好像有黑影一晃而逝。‘咯咯’声正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四周的寂静让张三路的心跳声变得异常清晰,每一声‘咯咯’声都让他的神经更加紧绷。
突然,刺耳的啸叫声划破了黑暗中的宁静,那声音凄厉而兴奋,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嚎啸。
张三路感觉自己身上的毛发都竖立了起来,这啸叫声让他毛骨悚然。
接着,眼前着道袍的‘张三路’腹中的囊肿,如同逐渐展开一样,好像里面的东西正在伸懒腰一般的舒展着身体。
伴随着再次响起的‘咯咯’声,那舒展开的脓肿在道袍‘张三路’体内,将他的身体如同穿衣服一般,从内部的躯干处向四肢生长开来。
张三路这才知道,这恐怖的‘咯咯’声,是骨骼和内脏被挤压折断的声音!!!
从躯干到大臂、大腿,再到小腿、小臂,如同一个人在里面将身体穿在了身上。脖子处的伤口被挤压出了一团纠缠着的黑森森的毛发。
道袍‘张三路’的眼球用力的向上翻着,露出两个充满了眼眶的眼白,瞳孔好像要翻到天灵盖一样。接着一瞬间,瞳孔猛然翻到了脑后,出现的是令人惊惧的两个瞳孔,仅一瞬间出现的两个瞳孔,又挤压着转了过去,让他觉得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张三路感觉自己身体逐渐恢复了一些感觉和意识,但他的眼睛依然是模糊不清,难以掌握距离。
他知道自己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山洞,通玄真人正在占据自己的身体。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做点什么,哪怕是毁掉他自己的身体!
张三路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以头撑地,用力将上半身挺了起来。尘土和血迹混合在一起,映照在如同倒立的他眼睛里。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对抗着无形的重压。右手无力地垂在身旁,沾满泥土的枯瘦的手指如同干枯的树枝。明明感觉到的左手却无法用余光看到。
张三路只能用慢慢恢复的右手撑住地面,手指深深地抠进泥土中,寻找着支撑点。他的身体在颤抖,但现在他的意志却如同钢铁一样坚硬。
他开始用力,肌肉在皮肤下紧绷,每一次颤抖都像是在对抗着针刺刀割般疼痛的极限。
他的身体缓缓地抬起,像是一块沉重的岩石被缓缓地推了起来。他的右腿首先着地,然后是左腿,尽管无法看到的左臂,让他几乎无法承受自己的重量,但他依然如同尸体一般爬了起来。
张三路咬着牙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尽管摇摇晃晃,但他扭曲的身姿如同一座岩石。眼睛盯着扎在对面肩头的短剑,露出的剑锋在火把微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
张三路脸上干枯的肌肉隆起,嘴角挤出了一个扭曲的笑。
他用力向前一扑,如同一匹孤狼一般一跃而起!
他用右手抓住了剑柄,用身体和跃起的所有重量压在那插在肩头的短剑上,因为一只眼睛无法掌握距离,他只能用尽全身的力量将那剑柄横着压了下去。
道袍‘张三路’身上恐怖的‘咯咯’骤然一停。那眼眶中的双瞳‘咕叽’一声翻了过来,紧紧盯住了飞扑而至的身影。他的嘴巴张开,因为脖子的伤口,发出了无意义的‘荷荷’声。如同穿上手套般的手掌,耷拉着举了起来。他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了!突然脖子隆起,有东西从肚子里向上挤了出来,接着张开的嘴巴中,一个黑影如箭矢一般激射而出。
黑影如离弦之箭,‘嗡——’的一声。
张三路感觉耳朵一痛,但身势不减。在身体落下之前已经右手伸出,抓住了对方肩头的剑柄,用尽身体的所有力气压了下去!
“咔嚓——”暗红色的血液,黑色的汁水,透明的黏液扑了张三路一脸,嘴巴中血腥味混杂着臭腥味扑面而来,让人欲呕。
张三路身体一栽而下,和对方交错而过,滚在地上滚做了一团。
“咚——咕噜噜。。。”
张三路伏着的身体转头看去,他看到了一张他自己的脸,如同照镜子一样和自己对视了。
那两只双瞳中,饱含了无数的感情,惊惧、愤怒、不可思议,也许还有不甘和祈求,但那眼神中的光随着滚地的头颅摇了摇,就那么渐渐消失了。
“扑通——”这时身着道袍的无头身子才扑的栽倒在地,溅起了一片血渍。
一截断开的黑色残肢,随着浓水的流出,在脖腔里痉挛了几下,最后不甘的化成了一滩黏液。
“呼——呼——”张三路瘫在了地上,大口的喘息了几声,满嘴的腥味直冲脑门,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哈哈——哈哈——咳咳。。。”张三路想仰天大笑,胸腔的疼痛感却让他一阵咳嗽。
“夺舍?!”
“得道?!”
“成仙?!”
“哈哈哈——这下你要成鬼了,黄泉路上你和我一起上路吧,三百岁的老妖怪!哈哈哈好——咳咳咳。。。”
张三路看着扎在自己胸口的短剑,刚才错身而过,切掉对方头颅的同时,一股巨力撞在剑尖上,撞歪了剑尖。
也好——
妖道,咱们要一起上路啦。
好痛!怎么这么痛!不过马上就不痛了。
让我睡一会儿。。。
就睡一会儿。。。
也许睡梦里,还能看到父亲母亲。。。
恍惚间,张三路好像看到了一道光。
不是,是一团光晕。
如同太阳一般照在脸上,晃的人什么都看不到。
第10章
恍惚间,张三路好像看到了一道光,不是,是一团光晕。如同太阳一般照在脸上,晃的人感觉什么都看不到。
“不要动!是内出血吗!!!”
“呼吸停了!摸不到颈动脉!”
“嘴里有东西,先掏出来!掏出来!”
“如果阻塞呼吸就从伤口插管!”
张三路的嘴里呕出了如同纠缠在一起的一团头发,里面夹杂着腥臭的黑水,但他感觉身体越来越冷。
“心跳停了!AED!!”
“嗡——”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好像被启动了。
“贴放电极片!”
接着张三路感觉有什么东西被贴在了胸部的右侧。
“手都离开!3、2、1!”
伴随着“嗡——”的一声,张三路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一般,浑身颤抖中胸部猛的弹起,又重重的摔下,身体都痉挛了起来。
“再来一次!3、2、1!”那个声音继续发出了指令。
张三路的身体突然绷紧,一股释放的电流如同雷击一般穿过他的身体,试图将他紊乱的心律重新同步。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每一次电击都仿佛是从他体内穿过的一道闪电,让他的肌肉紧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反应,只能任由这股剧烈的痛苦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的肆虐。
“你大爷的。。。”说完这句话,张三路就彻底失去了对周围的感知。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好像失去了重量,身体的疼痛好像也消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张三路猛的睁开了眼睛,这所有发生的一切就和一场梦一样。
如果不是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黑漆漆的溶洞,他真的以为这都是一场梦。
但起码,自己还活着。
张三路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不远处一具无头的尸首倒在地上,地上红的、黑的、白的,喷溅了一地。
印象中插在胸口的短剑掉在一旁,胸口的伤口却不见了。
但通玄真人真的死了。
“可他死了,我现在又怎么办?”张三路爬起来,一时间竟然迷茫了,他又要怎么回到那个世界?
张三路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能够活下来,他只是拼着死掉也要拉着想夺舍的通玄真人一起死。
张三路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原本应该有左手的地方空空如也,现在只剩下空荡荡的袖管。
但是,他能感觉到它,清晰而强烈。他能感觉到那种被衣服束缚着的感觉。他能感觉到那不存在的小臂在瘙痒,那种瘙痒感是如此更新于:1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