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前世今生
凌晨两点,叶蔓蔓从公司回到家,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僵硬的颈椎。
她怕打扰到屋内已经熟睡的人,开门时特意放轻了动作。
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陆逢洲 ,叶蔓蔓愣住。
“你还没睡?”
陆逢洲 放下手中的文件,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你还知道回家?”他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
叶蔓蔓换下高跟鞋,神情带着歉意:“公司这个月事情多,忙完这阵就好了。”
“今天是芝芝生日。”陆逢洲 冷声道,“准确来说,是昨天。”
叶蔓蔓身体一僵,连忙摸出手机打开日历。
“我……”
公司新签订的项目出现了巨大纰漏,她忙得焦头烂额,完全不记得今天是几月几日,也忘了自己答应过女儿要陪她过五岁生日。
“忘了就忘了吧,反正你眼里只有工作。”
陆逢洲 淡漠站起身走进卧室,关了门。
叶蔓蔓呼吸一滞,去无力反驳他的话。
瑞雪公司是父亲生前一手创办下来的心血,树倒猢狲散,她不想毁在自己手中。
她叹了口气,将手机放下,走到儿童房门口,正要轻轻拧开门柄进去,却看到门上便利贴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一行字——
“不许妈妈进来。”
叶蔓蔓推门的动作停住,心底发涩。
桐桐出生不久,父亲就意外车祸去世,公司的重担一下子落在了她肩上。
所以她她陪伴芝芝的时间少之又少。
这次,连最重要的生日她都忘记了,芝芝肯定很生气……
叶蔓蔓咽下苦涩的情绪,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屋内小夜灯柔和地开着,小床上的芝芝怀中抱着艾莎公主的玩偶,正睡得安稳。
叶蔓蔓坐在床边,轻柔地将芝芝的被子盖好,然后敛了呼吸吻了吻芝芝的额头。
“生日快乐,宝贝。”
她小声说着,鼻尖泛酸。
为了护住父亲辛苦创建的公司,错过了孩子的成长,这是她永远的遗憾。
只希望芝芝再长大些,能够理解自己……
静静看了芝芝许久,叶蔓蔓才打算离开。
起身时,她看到床头上摆着一张画,画上是一男一女牵着一个小女孩在游乐场玩。
这是芝芝画的他们一家三口吗?
叶蔓蔓想着,嘴角漾起笑容,浑身的疲惫好似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等处理完这个项目危机,她一定给自己好好放几天假,然后带着芝芝去一趟游乐园。
她拿起那张画,就着夜灯细细看着。
西装男人旁写着“爸爸”二字,公主裙小女孩写着“芝芝”,另一侧的大波浪卷发女人旁写着的名字却是“魏萱阿姨”。
叶蔓蔓脸上的表情僵住,手上的画瞬间变得千斤重一般。
魏萱……
那不是陆逢洲 公司的助理吗?
一时间,叶蔓蔓心底五味具杂。
她拿着画纸走出去,推开了主卧的门。
“今天……你带芝芝去了游乐园?”她问向陆逢洲 。
陆逢洲 并未抬头,淡声道:“这是芝芝的生日愿望。”
叶蔓蔓的心一涩:“你的助理……也去了?”
陆逢洲 抬眼,他目光扫过她手中那张画,停顿一瞬。
他神情冷淡道:“她比你更适合做一个母亲。
第二章 癌症
叶蔓蔓神色一滞:“你什么意思?”
陆逢洲 没理她,抬手关掉了床头灯。
叶蔓蔓放下画在另一侧躺下,斟酌一下还是开了口:“公司最近出了些状况,可能会……”濒临破产。
“睡吧。”
陆逢洲 背对着叶蔓蔓,嗓音清冷。
叶蔓蔓微怔,将未尽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想起他刚说魏萱比自己更适合做母亲,她心上像压了一块石头。
叶蔓蔓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才昏沉睡着。
翌日醒来,床侧不见陆逢洲 的身影,只略微皱褶的床单还留有一丝余温。
叶蔓蔓连忙起床,看到陆逢洲 正在客厅中给芝芝换鞋,准备出门。
落地窗外的阳光斜射进来,落在他宽厚的背上,渡上一层暖光。
岁月静好,让叶蔓蔓不忍移目。
“芝芝,妈妈今天也送你去上学。”她柔声说道。
芝芝扬起小脑袋故意不看叶蔓蔓,小脸上满是怨气:“哼,妈妈是说话不算数的大坏蛋,我要魏萱阿姨送我!”
叶蔓蔓呼吸紧滞,脸上的笑容也僵住。
陆逢洲 帮芝芝背好书包,低声道:“芝芝,不许胡闹。”
芝芝撅了噘嘴,乖巧地站在他身后,不再说话。
出门,陆逢洲 开车,芝芝和叶蔓蔓坐在后座。
她小小的身躯努力地贴着车门,两人之间保持着一段银河般的距离。
有几次叶蔓蔓都想和芝芝说话,可芝芝压根不看她一眼。
她心底苦涩万分,却也不知该如何缓解这种气氛。
等项目忙完就好了……叶蔓蔓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送芝芝上学后,叶蔓蔓跟着陆逢洲 一起走到车旁。
她伸出手正要去拉车门,陆逢洲 的声音却响起:“我今天要去出差。”
言下之意是不能送她去公司了。
叶蔓蔓有些尴尬地收回手,轻声道:“那……你路上小心。”
陆逢洲 点头,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位。
“下午我妈会来接孩子。”他说完启动车子绝尘而去。
叶蔓蔓站在原地,看着车子驶远,最后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了视线里。
好比他们的婚姻,这六年一路走来,也渐行渐远了。
陆逢洲 独自经营了一家金融公司,几年来做得风生水起。
创业之初也是困难重重的,是叶蔓蔓父亲给予了陆逢洲 丰厚的赞助,才让他的公司平稳渡过难关,成了今日金融界的佼佼者。
大抵,也是因为这段恩情,才让陆逢洲 一直没有要放手这段婚姻吧。
叶蔓蔓一边想着,一边往马路上走,准备扬停出租车去公司。
那个项目已经到了尾声阶段,若是失败了公司就要宣布破产,她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看到有车驶过,叶蔓蔓连忙挥手。
可就在那一刹那,她的胸口突然一阵闷痛。
刚扬起的手臂猛地战栗起来,怎样都止不住。
叶蔓蔓连连弯腰蜷缩着,以缓解这痉挛的痛感。
停息许久,她的手才停止颤抖,却依旧使不上太大力气。
叶蔓蔓想起父亲当初就是双手不自觉发抖,才没能握紧方向盘导致车祸,心底升起一抹不安。
想起公司还未解除的危机,又想起芝芝和自己之间的间隙,叶蔓蔓对生死之事有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感。
她生平第一次翘了班,打车去了医院。
一系列检查结束后,医生看着厚厚的单子,神色凝重道——
“甲状腺恶性肿瘤,尽快通知家人吧。”
第三章 短暂的温馨
轰隆——
叶蔓蔓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我……会死吗?”她颤声问道。
医生的神色并不轻松:“立即动手术切除甲状腺,可以提高五年的存活率,但如果转移到淋巴……”
后面未说完的话,叶蔓蔓大概懂了。
五年,若是幸运,她还能陪伴芝芝到十岁……
叶蔓蔓呼吸有些发颤,脑子一片混乱。
“还是尽快通知家人,早些准备手术吧。”
医生最后说的话久久回荡在叶蔓蔓耳边。
她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手中的检查单被攥得全是褶皱。
良久,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熟念于心的号码。
“嘟……”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
“什么事?”陆逢洲 沙哑磁性的嗓音从听筒处传来。
听见他的声音,叶蔓蔓一直悬着的心仿佛终于找到了依靠。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女声蓦地从电话那边传来:“望 ……”
是魏萱的声音。
叶蔓蔓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冰凉的手机握在手中却成了烫手的山芋。
“打扰了。”
她匆匆说完,挂断了电话。
胸口的闷痛又隐隐传来,呼吸逐渐沉重,她微张开嘴,却近乎窒息。
原来陆逢洲 这次出差,魏萱也跟着去了……
叶蔓蔓浑浑噩噩地在医院坐了许久,直至天色渐黑,她的手机闹铃响起,备注提醒为“去接芝芝”。
她敛了神,将检查单收进包中,起身离开医院。
陆家老宅。
叶蔓蔓敲响了门,保姆打开门让她进了屋。
走进客厅,看到婆婆蒋晚棠正陪着芝芝在沙发上玩积木。
叶蔓蔓走近,挥了挥手中的礼物,用讨好的语气说道:“芝芝,妈妈买了你最喜欢的冰雪奇缘玩偶,和妈妈和好,好不好?”
芝芝看见她手中艾莎、安娜和雪宝的玩偶,澄澈的眼睛更明亮了几分。
叶蔓蔓看出芝芝的心思,蹲下身模仿着雪宝的语气说:“你好,我是雪宝,喜欢热情的拥抱……”
芝芝终于喜笑颜开,跑到她身边一起玩起了新玩具。
“妈妈,你以后一定要多陪陪我。”芝芝的小脸满是认真。
叶蔓蔓郑重地点头:“妈妈答应你,我们拉钩钩。”
身体的变故让她清楚自己时间已不多,她不能再错过芝芝的成长了。
蒋晚棠看着叶蔓蔓和芝芝之间相处愉悦,欣慰地舒了口气。
待芝芝一人玩着,蒋晚棠拍了拍叶蔓蔓的手背,问:“今天你脸色不太好,是生病了吗?”
叶蔓蔓一愣,眼神有些闪烁:“这段日子有些忙,没事的,妈。”
蒋晚棠对她向来亲切温和,她不想让婆婆担心。
“公司再忙也没身体要紧,还是要注意休息。”蒋晚棠叹了口气,有些怜惜地看着叶蔓蔓,“望 是个榆木脑袋,不会照顾人,你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叶蔓蔓听着,鼻尖有些泛酸。
母亲早逝,她是由父亲一手带大的,父亲车祸去世后,她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来自家人的关怀了。
“知道了,妈。”叶蔓蔓应道,嗓音微哽。
之后的几天,叶蔓蔓没有再联系陆逢洲 。
她每天都准点下班去幼儿园接芝芝,母女俩再一起去游乐场玩。
这样平凡幸福的日子,温馨得让叶蔓蔓想要时间暂停,永不流逝。
这天叶蔓蔓开车回家,芝芝哼着新学的歌曲,爱不释手地抱着雪宝玩。
倏地,叶蔓蔓的右手没征兆地突然开始抖动,她急忙降低车速,将车子缓慢驾驶。
她暗暗将右手垂下,没让芝芝发觉异常。
自己的病,不能再拖了……
回到家时,叶蔓蔓看到陆逢洲 已出差回来,有些意外。
“爸爸!”芝芝脱了鞋就一路小跑扑到了陆逢洲 的怀里。
陆逢洲 面色柔和,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出差辛苦了。”叶蔓蔓想起那天的通话,道出的话带着自己也琢磨不透的情绪。
陆逢洲 抬眸看向叶蔓蔓,神情恢复了些许清冷。
“那天找我有事?”
叶蔓蔓微怔,想起自己的病情,动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我……”她正要说话,却猛地看到陆逢洲 衣领处一枚隐晦又刺眼的口红印。
第四章 收购
叶蔓蔓呼吸一滞,连带着心脏都紧缩了几分。
“……没事。”喉咙里仿佛扎了一根刺,让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以为他们的婚姻只不过是渐行渐远,没想到已经是穷途末路。
自己一个人执着地守了六年,或许该放手了……
这一晚,叶蔓蔓没有回卧室,而是睡在了儿童房。
陆逢洲 到卫生间沐浴,脱衣时看见自己衣领上的口红印,不禁一愣。
他在回程飞机上被一个女孩子撞到,或许是那时候不小心蹭到的。
想起刚才叶蔓蔓视线停顿在自己衣领时的苍白神色,陆逢洲 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直接将衣服丢进了垃圾桶。
第二天早上,叶蔓蔓准备送芝芝去幼儿园。
陆逢洲 换好衣服走出来:“我送你们。”
芝芝开心地挥手道:“以后每天我都要爸爸妈妈一起送我!”
叶蔓蔓看了看陆逢洲 。
筹措间,他接过了芝芝的话:“好。”
“耶——太好啦!”芝芝高兴的抱着雪宝转了个圈,又将叶蔓蔓和陆逢洲 的手叠放在一起。
叶蔓蔓触碰到陆逢洲 温热的手心,下意识缩回了手。
注意到她的动作,陆逢洲 微拧着眉没有说话。
幼儿园门口,送芝芝进了园内后,叶蔓蔓站在路边准备打车去公司。
“我送你。”陆逢洲 说。
叶蔓蔓一愣,摇了摇头“不用了,不顺路。”
陆逢洲 走到车旁,淡淡看着她:“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他不容拒绝的语气让叶蔓蔓心头一阵沉闷,她只能沉默着上了车。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谁也没有打破车厢内的缄默。
到了瑞雪公司楼下,陆逢洲 微启薄唇:“如果芝芝和公司只能选一个,你怎么选?”
叶蔓蔓一怔,顿了半响才反应过来陆逢洲 的意思。
她咬了咬嘴唇,脸色有些白:“公司是我父亲的心血,芝芝是我的女儿,没得选。”
两个,她都不会放弃。
陆逢洲 的神色并无变化,似乎叶蔓蔓的回答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办公室。
叶蔓蔓坐在椅子上,有些心神不宁。
陆逢洲 的话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她的脑海里,怎样都不能拔出。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要和她离婚,拿走芝芝的抚养权吗?
想起陆逢洲 曾说魏萱比她更适合做一个母亲,叶蔓蔓的呼吸越发不畅。
门外,助理小乐敲响了门。
叶蔓蔓捏了捏眉心,收敛起心思:“进。”
小乐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
“叶总,大事不好了……”
叶蔓蔓的心漏了一拍,神色紧张:“项目黄了?”
小乐欲言又止:“几个老股东把手中的股权卖了出去,对方公司派了人来,要以大股东的身份收购公司。”
叶蔓蔓猛地起身,脸色煞白:“你说什么?!”
那几个老股东是曾和父亲一起打江山的老人,他们曾对自己保证过,绝对会帮公司一起渡过这次难关。
怎么会转手就卖了股权!
这时,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
身穿职业装的魏萱站在了门口,手中拿着文件夹。
“你好,我代表陆氏集团来收购贵公司。”
说着,她将手中的文件放在了叶蔓蔓面前。
“这是收购协议,叶总请签字。”
第五章 选择
叶蔓蔓不敢置信看着桌上摊开的文件,陆逢洲 刺目的名字落在签名处。
她怎么都来料想不到,那个要收购公司的人,竟然是他。
叶蔓蔓收了视线,只一眼心就像被尖刀搅碎一样。
“我不同意。”她说道。
魏萱笑着挑挑眉,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叶总不签字,我没办法回去跟我们陆总交差。”
她特意咬重“我们”二字,似乎她和陆逢洲 是一路人,而叶蔓蔓不过是个外人。
“奉劝叶总一句,不属于你的强留不住。”魏萱继续说道,字里行间一语双关。
叶蔓蔓平静看着她,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你这个助理,对陆逢洲 还真是尽职尽责。”
魏萱眼中闪过什么,轻笑道:“当然,我是他的私人助理,他的一切我都要负责。”
叶蔓蔓垂在桌下的手不由自主地蜷缩。
“对他负责?包括带孩子?”她问道。
魏萱微怔,随即坦然回道:“我很喜欢芝芝,芝芝也很喜欢我。”
叶蔓蔓脸色微白,扬起的嘴角带着一丝克制。
“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你只是陆逢洲 的工作助理,不是他的家庭助理。”
说完,她看向自己的助理,道:“小乐,送客!”
魏萱神情一恼,想要回怼叶蔓蔓。
但在协议没签订之前,她知道自己不能得罪这个女人。
“陆总说了,给你三天时间搬东西走人,好自为之。”
魏萱说着,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开。
办公室的门关上,叶蔓蔓伪装的镇定顷刻间崩塌破碎。
她静坐了很久,拿起手机拨通了陆逢洲 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为什么要收购我爸的公司?”她开门见山地问道。
陆逢洲 淡漠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弱肉强食,这是生存规则。”
“公司是我爸一辈子创下的心血,它不能毁在我手里。”叶蔓蔓痛心疾首说道,嗓音发颤,“算我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扭转危机……”
听筒里一阵沉寂。
半晌,才传来陆逢洲 的声音:“我给过你机会选择。”
叶蔓蔓的心一凉,如坠冰窖。
“我不放弃公司,就要放弃桐桐,是吗?”每一个字都划伤了她的喉咙,让她的声音沙哑。
“事已至此,你没资格选了。”
话音落下,陆逢洲 便挂断了电话。
冰冷的机械声在叶蔓蔓耳边环绕,她的心中一片荒凉。
巨大的痛苦从心脏处蔓延开来,传遍了身上每一寸地方,是她一生都不曾品尝过的绝望。
她该怎么办……
陆氏集团。
魏萱走进办公室,将情况汇报给陆逢洲 。
“叶总不愿签字,收购协议我没能带回来。”她叹了口气。
陆逢洲 垂眸看着电脑屏幕,神色淡然:“随她吧。”
魏萱皱了眉,有些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她想了想,将藏在身后的一张宣传手册拿了出来。
“陆总,我刚在公司附近看到了一个声乐兴趣班,芝芝喜欢唱歌,我们可以带她去体验一下。”
“我们”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好像顺其自然又理所当然。
陆逢洲 蹙眉扫她一眼:“你很闲?”
魏萱愣住,神情有些尴尬:“我只是想给芝芝更好的教育……”
陆逢洲 收回视线,神色冷了几分:“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你只是我的工作助理,不要越界。”
第六章 他不相信她
下午,叶蔓蔓准时到幼儿园接芝芝放学。
芝芝开心地对着叶蔓蔓讲着幼儿园的趣事,嘟囔着小嘴极为可爱。
到家后,芝芝跑回儿童房玩,叶蔓蔓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医院打来的电话。
“叶小姐,手术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主治医生纪荣问道。
叶蔓蔓想起和陆逢洲 的现状,她看了眼儿童房,背过身低声说:“手术单我能自己签字吗?我……没有家人。”
纪荣没有想到叶蔓蔓会是这样的情况,他沉默数秒才开口:“那好吧,你尽快来医院,先做个术前穿刺。”
“好。”叶蔓蔓应了,挂断电话。
再转身,她看见芝芝站在儿童房门口,怀里还抱着雪宝玩偶。
“芝芝……”叶蔓蔓蓦地一阵心慌。
她不知道芝芝听到了多少,又听懂了多少。
芝芝举起雪宝对叶蔓蔓扬了扬:“你好,我是雪宝,喜欢热情的拥抱……可以抱抱我吗?”
叶蔓蔓愣了愣,有些迟缓的张开双臂,将芝芝和雪宝一并拥在了怀中。
“妈妈和雪宝永远都是芝芝的好朋友……”
入夜。
叶蔓蔓刚将芝芝哄睡,陆逢洲 回了家。
想起白天的事,叶蔓蔓决定和陆逢洲 好好谈一谈。
“要怎样才能收回你的决定?”
陆逢洲 褪下西装外套,语气平淡:“休息时间不谈工作。”
叶蔓蔓感觉这一整天压抑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即将爆发出来。
“陆逢洲 ,你明知道公司对我来说,和芝芝同等重要,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道理你不懂?”陆逢洲 看着她,声音比方才冷漠许多,“没那能力,就不要贪心。”
冰冷的话语如一把明晃晃的刀,直戳戳地插在了叶蔓蔓的心上。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
看着陆逢洲 的背影,叶蔓蔓第一次感到无尽的陌生。
这个人,还是和自己同床共枕六年的丈夫吗?
叶蔓蔓想起自己的病情,又想起陆逢洲 这些年对她和对这段婚姻的态度,鼻头一涩,忍不住道。
“我生病了,是癌症。”
陆逢洲 顿住,侧身看向她,高大的身躯落下一片阴影。
“这样的把戏,你还要玩第二次?”
叶蔓蔓呼吸一滞,瞬间噎住。
两人结婚前,她曾去医院体检,却被告知患上了胃癌,活不过一年。
她吓坏了,哭着告诉父亲和陆逢洲 自己的病,父亲当即就要求陆逢洲 娶叶蔓蔓,来圆了她的新娘梦。
陆逢洲 没有拒绝,甚至停了几个月的工作,在家里专心陪伴叶蔓蔓,并为她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可婚后叶蔓蔓到医院复查,才知道是医生当初拿错了检查单,导致她的体检报告有误。
叶蔓蔓将真相告诉陆豫川,可他却觉得这是自己逼婚的把戏。
叶蔓蔓解释了无数遍,也要医院亲口澄清,这事才作罢。
曾经叶蔓蔓以为陆逢洲 相信了自己,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件事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你不信我?”叶蔓蔓颤声问道。
陆逢洲 唇边扯出毫不掩饰的讥讽:“换个理由,说不定我会信。”
叶蔓蔓张了张嘴,心底一片荒芜。
不爱就是不爱,因为报恩而施舍的婚姻,注定永远都不会幸福。
她看着陆逢洲 ,神情尽是空洞的苍白。
“是不是只有我真死了,你才会信?”
第七章 离婚
陆逢洲 眉头一蹙,看着叶蔓蔓的视线加深了冷意。
“无聊!”
说完,他不再理会叶蔓蔓,怦然关上了房门。
砰的关门声,让叶蔓蔓心底的凄凉更甚。
她低头看着自己控制不住发抖的双手,低声呢喃道:“我也希望可以再一次误诊……”
叶蔓蔓这夜还是睡在了芝芝的儿童房。
她辗转着抚过芝芝稚嫩的小脸庞,滴滴泪水无声淌落。
没能守住公司,她以后有何颜面去见父亲?
现在她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是不是连芝芝她都快要守不住了……
叶蔓蔓的心倏地一空,她慌张地握住芝芝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攥在自己的手心里。
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叶蔓蔓一如往常的给陆逢洲 准备好了早饭。
陆逢洲 换好衣服出来,扫了一眼餐桌,没有停下继续往外走。
“留下来吃过早饭再去上班吧。”叶蔓蔓说道。
她解下围兜,将温热的牛奶倒在玻璃杯中,递给陆逢洲 。
“你又有什么事?”陆逢洲 没有伸手去接,眸光犀利。
叶蔓蔓嘴角清浅地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淡得一晃而过。
“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为你做早饭。
陆逢洲 眉宇微拧:“什么意思?”
叶蔓蔓抿唇,平静地说:“离婚吧。”
陆逢洲 瞳眸一闪,眸光冷寂如一弯寒潭。
没等他回应,叶蔓蔓继续说道:“我知道这段婚姻对你来说不过是个束缚,我放手给你自由,成全你的幸福。”
“成全我?”陆逢洲 的脸色一霎阴沉,冰冷的气息自周身蔓延开,“叶蔓蔓,你自以为是也要有个度。”
他摔门离开,徒留一室冷清和残留的怒气。
叶蔓蔓咬着嘴唇,将泛红眼眶中的薄雾褪散。
不属于自己的,强留不住。
这段婚姻她独守六年,换来的却是穷途末路,举目无亲。
如今她诚心诚意地放手,放过他也放过自己,换来的却是他的这幅冷漠态度。
她早该看清的,陆逢洲 对自己没有一丝感情,从未有过。
……
当晚,陆逢洲 回家,叶蔓蔓没有与他说话,继续睡在了儿童房。
“妈妈,今天晚上你又不陪爸爸吗?”芝芝问她。
叶蔓蔓眼眸闪了闪,拿起《冰雪奇缘》的故事绘本坐在了床侧。
“因为妈妈要给宝贝芝芝讲睡前故事呀。”
芝芝乖巧地点点头,扬起小脑袋看向叶蔓蔓:“芝芝想要有艾莎的魔法,这样就可以帮妈妈治病了。”
叶蔓蔓一愣,心底猝不及防涌上一阵酸涩:“芝芝,妈妈没事。”
芝芝摇头,声音带着哭腔:“妈妈骗人,昨天你还和爸爸说你生病了……我今天在幼儿园问过老师,癌症会死人……我不要妈妈死……”
叶蔓蔓连忙将芝芝抱在怀中,轻柔地擦拭了她脸上的泪痕。
“宝贝,其实……妈妈是骗爸爸的,爸爸最近工作到很晚才回家,所以妈妈就撒了个小谎,希望爸爸可以多陪陪我们呢。”
芝芝眼里噙着泪花:“妈妈说的是真的吗?”
叶蔓蔓强忍着酸涩,硬挤出一抹笑容:“当然啦,妈妈怎么会骗芝芝呢?”
芝芝抽噎了两声,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那……妈妈永远都不许离开我,像雪宝永远都不会离开艾莎一样……”
叶蔓蔓喉咙微哽,她揉了揉芝芝的小脑袋:“好,那芝芝也要答应妈妈,不要把这个秘密告诉爸爸。”
芝芝点头。
门外,正准备进来的陆逢洲 听到这些话,眉眼间一瞬充满怒气,转身离去。
他拨出一个电话:“刘教授,我取消今天预约的女性防癌筛查体检。”
第八章 绝望
儿童房内,叶蔓蔓浑然不知自己安慰女儿的话被陆逢洲 听到。
她轻声哼唱着摇篮曲,将芝芝哄入睡。
第二天,叶蔓蔓将芝芝送到幼儿园之后,一个人去医院做了术前穿刺。
尖利的针头刺进髂骨,四肢百骸每一条血管都好似被千刀万剐一样,痛得她在病床上差点晕倒。
叶蔓蔓想起自己与芝芝的约定,咬着牙硬是挺了过来。
她答应过芝芝,要永远陪着她,所以她一定要快点治好这糟糕的身体。
诊室。
一身白大褂的纪荣看着穿刺的检查结果,神色逐渐凝重。
“叶小姐,很遗憾,你的癌细胞已经转移到了淋巴……手术,没有意义了。”
叶蔓蔓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
出来时,天空阴沉灰蒙,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叶蔓蔓漫无目的地走在马路上,跌跌撞撞,好几次都差点走到马路中央。
“滴——”
汽车司机踩下急刹车,摇下车窗怒气冲训斥道:“找死啊你!”
叶蔓蔓浑噩停住,她本就是将死之人,又何须找死呢?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扶住了叶蔓蔓,和蔼的面容上带着真诚的担忧。
“姑娘,你没事吧?”
叶蔓蔓愣愣地看向他,眼前却浮现出父亲的身影。
她的泪水倏地掉落:“爸,我得了绝症,活不久了……”
老人一愣,拿出手帕递给她:“姑娘,人活一世,不留遗憾最重要。”
叶蔓蔓混沌着,落泪点头。
收拾好心情后,她独自去了陵园。
父亲去世后,和早逝的母亲合葬在了一个墓碑之下。
父亲曾说当年母亲走的太早,没能多陪她,以后合葬在一起,到了地下,要陪她个够。
叶蔓蔓很羡慕父母亲之间的爱情,曾渴望她和陆逢洲 也可以有这样忠贞不渝致死相随的感情。
但她知道,那不过是自己的奢望罢了。
看着墓碑上父亲母亲的合照,叶蔓蔓再次落泪。
“对不起,我没能守住公司。”
“我求过他手下留情,但你也知道他的性子,一旦决定了的事就不会再改……”
想起陆逢洲 的决绝,叶蔓蔓空洞的眼神涌上无尽的苍凉。
“后来我想了想,他收购收购,也好过别人收购,至少他是您的女婿。”叶蔓蔓哽咽的说道。
想起自己和陆逢洲 提了离婚的事,她抬眸看向父亲的照片,仿佛在与父亲面对面一般。
“只是可惜,很快就不是了。”
她喃喃道,心头好似千百根针扎着,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楚。
“爸……我生病了,是绝症,治不好的那种。”
叶蔓蔓将头轻轻倚靠在墓碑上,就好像小时候依偎在父亲怀中那样。
明明墓碑冰凉无比,她却感到许久未曾有过的温暖。
“我真的有乖乖照顾好自己,想身体健康,诸事顺遂。”可奈何,天不遂人愿。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蒙蒙细雨,阴沉压抑,透着道不尽的悲凉。
叶蔓蔓依靠在墓碑上,一直静静坐着,许久都没有离开。
她甚至想就这样永远离开,依偎在爸妈怀中离开……
手机铃声急促响了起来。
叶蔓蔓迟缓掏出手机一看,是幼儿园老师打来的电话。
她的心一钝,混沌的视线瞬间变得清明。
“芝芝妈,快来医院,芝芝出事了!!”
第九章 芝芝的病
医院,急症室。
叶蔓蔓匆匆赶来,幼儿园老师带着她找了医生,说明情况。
芝芝在幼儿园做操时突然晕倒,紧急送来医院后,被诊断为急性肝衰竭。
目前情况危急,已经休克。
“怎么会这样?”叶蔓蔓不可置信,差点瘫软在地。
医生脸色凝重:“病发突然,目前我们需要尽快给孩子做肝脏移植手术,才能降低危险。”
叶蔓蔓浑身发颤,双手再次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她靠着墙壁才堪堪站稳,想对医生说用自己的肝脏移植给芝芝,但又想起她的癌细胞已经转移到了淋巴,怕是肝脏也有癌细胞了。
叶蔓蔓猛地想起了陆逢洲 。
他是芝芝爸爸,他一定可以救芝芝的。
叶蔓蔓跌跌撞撞地走出诊室,在走廊上给陆逢洲 打电话。
铭记于心的几个数字,她连着按错了几次才拨通。
‘嘟’的响音一声声传来,落在叶蔓蔓心头让她呼吸一次比一次迟缓。
“求你,快接电话。”叶蔓蔓哭着祈求道。
从未有一刻,她这么迫切地想要听到陆逢洲 的声音。
铃声响到末尾,电话终于被接通。
“望 ,你快来……”叶蔓蔓刚开口,那边却传来魏萱的一声轻咳。
“他在洗澡,你有事吗?”
轻飘飘的几个字,落在叶蔓蔓耳中,却犹如惊雷炸裂。
她攥紧手,掌心掐出一片红印。
“你让他忙完给我回个电话,我有急事。”一字一顿,几乎耗费了她所有力气。
魏萱顿了顿,下意识看了眼在盥洗池洗手的陆逢洲 ,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好。”她低声应道,挂断了电话。
眼看陆逢洲 关了水龙头,魏萱快速删了刚才的通话记录。
“有电话?”陆逢洲 走了过来。
魏萱一阵心虚,强装镇定道:“骚扰电话,我直接挂了。”
陆逢洲 没有多想,朝一旁的会议室走去。
“继续开会。”
……
叶蔓蔓在医院一直等着陆逢洲 的回电,手机握在手里片刻都不敢松手。
可是等到天黑,都没能等到他的回电。
未知的恐惧和无尽的绝望让她近乎崩溃,她再次拨打陆逢洲 的电话,却显示已关机!
强烈的窒息感让叶蔓蔓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她躲在角落,痛哭出声。
眼泪越流越多,像是止不住一样。
想着还在ICU中昏迷的芝芝,叶壹安艰难地抬起手臂,一点点抹去脸上的泪水。
她拿出手机,翻阅了甲状腺癌可能扩散的范围。
在确认了自己的肝脏有极大概率不会被感染后,她喜极而泣。
叶蔓蔓擦掉眼泪,快速来到住院部对面的肿瘤科大楼。
三楼,纪荣医生办公室。
叶蔓蔓对纪荣简单讲明了芝芝的情况,也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割肝救人。
纪荣听了之后,神色震惊:“你疯了吗?你的身体根本就上不了手术台,更何况是这种大手术!”
叶蔓蔓垂眸看着自己还在不由自主发抖的手,眉眼间尽是痛苦:“可我的孩子等不了。”
“孩子父亲呢?”纪荣不由得脱口问道。
叶蔓蔓身体一僵,良久的沉默后才苦涩地抬起苍白的脸。
“……联系不上。”
纪荣握笔的手紧了几分,看向叶蔓蔓的神情带着一丝痛心和哀其不幸。
“你想清楚了。”眼下这情况,他知道没法再劝她。
叶蔓蔓点头:“移肝给芝芝,是我作为母亲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纵然见惯生死,此刻纪荣的喉间还是有些发涩。
“你的癌细胞已扩散到淋巴,肝脏移植手术需要全麻,你可知一旦打了麻药,你会永远醒不过来。”
叶蔓蔓的嘴角勉强勾起一抹轻松的弧度:“没关系,桐桐是我女儿,她未来的人生还有很长……”
纪荣下颚角绷得紧紧,他没法再直视叶蔓蔓那淡然的眼神。
他拿出一份移植手术协议和免责协议,递了过去。
“签好字,我马上去安排手术。”
叶蔓蔓照做,签好字交给他。
纪荣起身就要走,叶蔓蔓叫住了他。
“纪医生,谢谢你。”
说着,她颔首鞠了一躬。
纪荣屏息稳住情绪,没有回头去看那个一身寂寥孤独的女人。
“芝芝,会好起来的。”
说完,他大步离开。
因为芝芝情况紧急,叶蔓蔓的手术安排在了当天晚上。
住院前,叶蔓蔓回了趟家。
她从儿童房里拿出芝芝最喜欢的艾莎公主绘本和雪宝玩偶,然后站在客厅,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生活六年的屋子,还有墙上的婚纱照。
照片上的她,笑靥如花,明媚如春。
但身侧西装革履的男人却神色淡漠,从未变过。
“陆逢洲 ,保重。”
叶蔓蔓将签好名的离婚协议和收购协议放在茶几上,步履坚定地离开了这个她曾经的家。
第十章 她的离去
医院,重症监护室。
叶蔓蔓将芝芝的物品做了无菌消毒后带进了病房,放在了芝芝的枕头边。
她坐在床边,调整情绪后用这辈子最温柔的声音说道:“宝贝,又到了妈妈给你讲睡前故事的时间。”
“只可惜,这是妈妈最后一次给你讲了……”
饶是为母则刚,在生离死别倒计时的最后几个小时里,她还是害怕的。
不是怕死,是怕芝芝醒来后找不到她会难过。
“……艾莎公主用神奇的魔法拯救了整个阿伦戴尔王国,治愈了安娜,他们和雪宝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宝贝,妈妈现在就要和医生一起用神奇的魔法来治愈你,等你醒后,妈妈便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你再也看不见妈妈……”
说着说着,叶蔓蔓控制不住地哽咽起来。
泪水滴落在芝芝苍白的手背上,留下一道道水痕。
她悉心擦去芝芝手背上的泪水,再吸了吸鼻子,哭着笑着爱怜看向芝芝。
“但妈妈会魔法,妈妈以后就是雪宝,以后你看到雪宝,就当做是看到妈妈,好吗?”
“不要害怕,妈妈一直都在你身边……”
……
手术室。
叶蔓蔓和芝芝并排躺在两张手术床上,麻醉药顺着手背静脉血管缓慢流入叶蔓蔓体内。
渐渐的,她的视线开始模糊。
砰——砰——
叶蔓蔓的心跳,一下比一下缓慢。
她深深看着桐桐,带着无尽的不舍和留恋。
麻醉生效,叶蔓蔓合上眼,一旁的心电监护仪传来刺耳的嘀声。
……
开了整整一天会议的陆逢洲 ,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叶蔓蔓不愿在收购协议上签字,理由他懂。
但瑞雪集团在叶父死后,基本已经散盘。
若不是他高价从那几个老董事手中的股权买断,瑞雪集团早就落入他人之手。
这次会议,他动用了自己的资深团队,解决了瑞雪集团的项目危机,保住了企业的运营。
当年自己创业时,叶父将他从泥泞中拉了一把。
这一次,就当他偿还了那个恩情吧……
至于那个女人,她撒谎说患癌,为的不过是让他多在意她一些。
只要她以后可以好好带芝芝,那些拧不开的间隙也该翻篇了。
毕竟,以后的日子还要继续往下过。
“魏萱,去订一束玫瑰花。”陆逢洲 吩咐道。
魏萱眼底划过一丝不解,但还是照做。
陆逢洲 拿出手机,发现已经低电量自动关机。
昨天一晚上没回家,叶蔓蔓会不会多想?
不知为何,陆逢洲 的心头叶名有些淤堵。
好像冥冥之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充上电,手机震动两声,开了机。
陆逢洲 拿起来看,发现有99+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叶蔓蔓。
他一震,心底的不安猛地往上蹿。
他连忙给叶蔓蔓回拨过去,却显示无法接通。
正在这时,魏萱拿着花束走进来。
“陆总,这花是要送给谁?”她稳住分寸问道。
陆逢洲 接过花束,没有搭理她,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一路开车回家,他的心脏好像被一种无形的东西狠狠攥住。
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如砂砾般往外流逝,怎么都握不住。
到家,陆逢洲 捧着花束,调整呼吸后摁下指纹开锁进门。
冰冷的家中,空无一人。
没有叶蔓蔓,没有芝芝,只有压抑的冷清。
“叶蔓蔓?”陆逢洲 唤道。
叶蔓蔓的名字自他口中而出,叶名撕扯着声带。
“芝芝?”陆逢洲 找遍每一个房间,都没有看到人。
这时,刺耳的手机铃声在空荡的房间猛地响起,是母亲蒋晚棠的来电。
“望 !快来医院,出事了——”蒋晚棠的嗓音带着久哭后的沙哑。
陆逢洲 心脏猛颤。
医院。
陆逢洲 急速狂奔着,手中的玫瑰花一瓣一瓣掉落,被踩的四分五裂。
看到走廊尽头的母亲,他连忙过去。
“妈,怎么了?”
蒋晚棠双目红肿,声未出泪水已经簌簌落下。
陆逢洲 看着母亲身后的病房门上闪着红灯的‘手术进行中’几个大字,瞳孔骤然紧缩。
“啪!”灯灭,门开。
医生和护士推着病床走出来,床上躺着还在昏迷的桐桐,巴掌大的脸被氧气罩盖住一半,虚弱至极。
陆逢洲 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芝芝怎么了?”
为首的医生摘了口罩,对着陆逢洲 和蒋晚棠说道:“孩子手术很成功,你们可以放心了。”
蒋晚棠颤颤巍巍走到病床边,想去碰一碰芝芝,却又颤抖的收回了手。
她含泪看向手术室内,带着一丝祈盼地问道:“我儿媳妇呢?”
陆逢洲 被这句话炸得大脑一片空白:“什么意思?叶蔓蔓在哪?”
这时,一张盖着白布的病床被缓缓推了出来。
蒋晚棠身体一晃,直接栽倒在地。
陆逢洲 站在那里,手中的玫瑰花束瞬间散落一地!
第十一章 崩溃
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陆逢洲 不可置信,踉跄地后退一步。
“那……是谁?”他眼睛死盯着那盖着白布的病床,不知道是在问谁。
纪荣拿着一份文件,递交到陆逢洲 的方向,说:“很遗憾,病人患有甲状腺癌,且做了肝脏移植手术,我们尽力了。”
那份文件上一行醒目的大字:死亡医学证明书。
姓名:叶蔓蔓
年龄:26
死亡日期:2021年4月15日20时12分
陆逢洲 一瞬不瞬地看着,直至眼眶泛酸。
“开什么玩笑……”他喃喃着,“甲状腺癌?肝脏移植手术?”
陆逢洲 蓦地扬手一把挥开那文件,高声喝道:“不是骗我的吗,她不是说是骗我的吗?!”
“望 ……”蒋晚棠看着儿子,头一阵一阵的疼。
“病人家属,请你冷静,逝者如斯,请节哀。”纪荣捡起死亡证明书,神色严肃。
这就是叶蔓蔓那个联系不上的丈夫。
“我不签。”陆逢洲 心脏传来刺痛,痛得他呼吸困难,他张开嘴,却仍感到窒息,“我不会签的。”
他看向那白布下的人形:“那不是叶蔓蔓……不是。”
说完,他转过身,像是逃跑一般地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望 !”蒋晚棠在身后喊了一声,却是无济于事。
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
陆逢洲 推开家门,还是方才那样,没有光亮,没有温度,没有芝芝,也没有……叶蔓蔓。
手机。
陆逢洲 摸出手机,给叶蔓蔓的号码拨打过去。
可是,听筒里传出的却是冰冷的机械女声:“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
通话记录向上翻,红色一片,全是叶蔓蔓的未接来电。
明明六点的时候她还给自己打电话,怎么会有人说她死了呢?
叶蔓蔓是在忙吧,因为他要收购她父亲的公司,所以一定在公司焦头烂额。
陆逢洲 奔出家门,启动了车子,往叶蔓蔓的公司驶去。
电梯数字一个个跳动,他垂在身侧的手攥得紧紧的,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终于到了楼层,陆逢洲 大步迈出去,正好撞见叶蔓蔓的助理小乐。
看见小乐,他的眼睛亮了一瞬。
他抓到小乐的手臂,急匆匆地问:“叶蔓蔓呢?叶蔓蔓是不是在办公室?”
可小乐面露害怕,身子向后缩了一下,说:“陆总,叶总今天都没来公司……”
陆逢洲 的神色一瞬变得阴沉:“没来公司,怎么可能,她最在乎这个公司,怎么会不来公司?”
小乐咽了口口水:“这……我也不知道啊陆总。”
不在公司,还会去哪儿?
陆逢洲 松开小乐,若有所思地又进了电梯。
他的车子在这座城市里漫无目的的转,却始终找不到叶蔓蔓的身影。
那白布下的身形又浮现在陆逢洲 的脑海里。
他心底猛然升起股烦躁。
“吱——”的一声,他将车子急刹停在路边,伸出手一拳砸向了方向盘。
他最后一次跟叶蔓蔓说话是说的什么?
哦,他说,叶蔓蔓,你自以为是也要有个度。
那样淡漠的语气,那样冷漠的态度,竟然成了他留给她最后的样子。
甲状腺癌。
叶蔓蔓用那样求助的语气跟他说自己生病了的时候,他完全不肯相信。
可他还是替她预约了刘教授的检查。
她明明,明明对芝芝说,她是为了让自己早些回家,才说自己生病了的。
陆逢洲 倏地醒悟。
那不是真的欺骗他,只是为了安慰五岁的芝芝不会没有妈妈而已……
「第十二章 回忆初遇
陆逢洲 在家里喝得烂醉。
他坐在地板上,十几个啤酒空罐散落一圈,立着的,倒下的,瘪下的。
“咔——”他捏扁了最后一个易拉罐。
“嗒”那空罐掉在地上,声音回响在空荡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凸显,衬得这房子更加寂静和孤独。
陆逢洲 费力地站起身,因为酒精摄入过多,他浑身都无力,所以起身时踉跄险些跌倒。
打开冰箱,他想要再找些啤酒出来。
可环视一圈,他的目光落在中间的那杯牛奶上。
那是那天早上,他未接过的她递来的牛奶。
鬼使神差的,陆逢洲 拿起那杯牛奶,仰起头一饮而尽。
仿佛他喝了这牛奶,叶蔓蔓就会出现在他眼前,温柔地对他笑。
放下玻璃杯,一切还是如旧。
一杯冰冷的牛奶入了胃,陆逢洲 稍微有些清醒了。
他颓着身子走到客厅,无力地倒在沙发上。
他举起手臂盖住双眼,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他好想见到叶蔓蔓。
……
“小川,你现在忙么?”叶父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二十二岁的陆逢洲 看了眼手表,回答:“不忙的,叶叔。”
“那你可以帮我去机场一趟么,我那在美国读书的女儿回来了,但我现在有个会议,没办法去接她了。”叶父说。
陆逢洲 答应下来。
“谢谢你了小川,等下我把我女儿的航班和照片发给你。”叶父说完,挂断了电话。
片刻,陆逢洲 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信息。
南航ZJ751,叶蔓蔓。
后面还附加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个女生看着镜头灿烂地笑着,满是青春和活力的模样。
陆逢洲 的心蓦地一动。
云泰机场。
陆逢洲 手中拿着个不大不小的牌子,上面是他俊秀的字迹:叶蔓蔓。
出口处人很多,陆逢洲 怕她看不到,将牌子向上举了举。
可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出口,陆逢洲 都未看到叶蔓蔓的人。
正当他以为自己接丢了人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逢洲 转过身去,看见一张笑靥如花的面孔。
那柔软的红唇勾起个好看的弧度,轻轻启开:“你就是陆逢洲 吧?”
陆逢洲 怔住。
见他不说话,叶蔓蔓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傻了?”
陆逢洲 终于回过神,他轻咳一声,偏了视线,回道:“我是。”
“我下飞机就看见我爸给我发的消息了,找了你好久。”叶蔓蔓笑道。
陆逢洲 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喉咙,说:“我一直站在这。”
叶蔓蔓笑容更灿:“你走错出站口了呀。”
闻言,他抬头看向出站口的数字:5。
他又拿出手机,看叶父发来的消息,出站口后面的数字赫然是6。
真的是走错了。
陆逢洲 的耳根稍稍有些红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这不是找到你了吗。”叶蔓蔓笑着,露出洁白的贝齿。
她向陆逢洲 伸出手,说:“现在认识下吧,我是叶蔓蔓。”
“叶明的叶,蔓蔓在目的暖。”
陆逢洲 迟钝地看着那只纤细白皙的手,半晌才握住。
握住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耳后更红更热了。
“你好,我是陆逢洲 ……”
他话未说完,她接过。
“我知道,是翻山越岭,山止川行的望 。”
……
她是这样解读自己的名字的。
翻山越岭,坚不可摧,行不可阻。
那样灿烂的笑容,这六年他几乎再没见过。
一切,都是从那次误诊开始改变的。
第十三章 我愿意的
那日,陆逢洲 记得,是夏季中难见的暴雨天。
叶蔓蔓去医院拿自己的体检报告,陆逢洲 在叶家,向叶父讨教经营公司的经验。
外面下起暴雨的时候,叶父给叶蔓蔓打电话,想问问她需不需要去接她。
可叶蔓蔓没有接电话。
也是因为她没有接电话,陆逢洲 的心中倏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但他嘴上还是安慰叶父:“说不定是雨声太大,没有听见。”
过去了半个小时,门口终于传来声响。
叶父和陆逢洲 同时起身,向门口走去。
刚走到玄关处,两人看见了全身淋湿透了的叶蔓蔓失神地站在家门口。
“蔓蔓,你怎么不打电话让我去接你?!”叶父皱着眉去扶叶蔓蔓。
陆逢洲 转身去了卫生间,拿了条干净的毛巾出来。
谁知,叶父的手刚触碰到叶蔓蔓的手臂,叶蔓蔓就猛地扑进叶父的怀中,嚎啕大哭。
“爸……爸……”
她哭得浑身战栗,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挂满眼帘和脸颊。
叶父愣了下,紧接着扶住叶蔓蔓的肩膀,满是忧心地问:“怎么了啊蔓蔓,你别哭,有什么事和爸爸说,没事儿的。”
叶蔓蔓轻喘着气,哭着断断续续地说:“爸……我得了……胃癌,医生说……说我活不过一年了……”
闻言,陆逢洲 和叶父皆怔在原地。
叶父气急,声音有些激动:“胡说什么呢!”
叶蔓蔓将手中被雨水领的软塌的检查报告递给叶父:“是真的……爸……我该怎么办啊……”
“我才二十一岁,我还没有工作……还没有谈过恋爱……还没有嫁给喜欢的人……”说着,叶蔓蔓的泪水再次涌出。
她半伏着身子,双手捂着脸,哭得让人心肝俱碎。
陆逢洲 蹲下身子,一条腿跪在地上,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叶蔓蔓沾满雨水的头发。
在死亡面前,他没办法安慰叶蔓蔓。
叶父看着那份检查报告,拿着纸的双手逐渐颤抖。
“怎么会这样……”
陆逢洲 怕叶父承受不住,连忙扶住他的身子:“叶叔,您先冷静。”
可叶父怎么冷静得了。
陆逢洲 将叶父扶到沙发上,劝叶蔓蔓去洗了热水澡。
客厅中弥漫着诡异的沉默。
谁也不能自欺欺人,叶蔓蔓确得了胃癌无疑。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父终于开口,却是看向陆逢洲 。
“小川,叶叔……求你个事。”
“叶叔,您对我有恩,别说求。”陆逢洲 回道。
叶父深吸了一口气,神情严肃:“我希望,你可以娶蔓蔓。”
“爸?!”叶蔓蔓看向叶父,语气不可置信,“我只剩一年时间,怎么能耽误他?”
“蔓蔓……”叶父叹了口气,想要说些什么。
陆逢洲 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
“可以。”
叶蔓蔓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向陆逢洲 。
她知道父亲对陆逢洲 有恩情,却没想到他会为了这恩情做到这个地步。
其实叶父也有些意外,他没想过陆逢洲 会答应的这么干脆。
“我不同意!”叶蔓蔓道。
她是喜欢陆逢洲 的,也想要和他结婚。
但不愿是在自己的生命饣并即将走到尽头时,用父亲的恩情逼他娶自己。
叶父看着叶蔓蔓执拗的神情,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做。
陆逢洲 认真地看向叶蔓蔓,喊她:“叶蔓蔓。”
叶蔓蔓拧着眉,满是不情愿地回看他。
只听陆逢洲 说——
“叶蔓蔓,我愿意的。”
叶蔓蔓的心猛地一跳。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发热沸腾。
第十四章 心中的一根刺
婚礼的日子很快就定下来。
在婚礼的前一天,陆逢洲 和叶蔓蔓在民政局领了结婚证。
大红的底,一双穿着白衬衫依偎的人儿。
在民政局门口,叶蔓蔓捧着那本结婚证爱不释手,仔细看了又看,发现照片上陆逢洲 嘴角有淡淡的笑意。
很淡,淡得不细致看根本不能发现。
她将结婚证捂在心口,微红着脸看向陆逢洲 ,轻声说道:“谢谢你。”
谢谢你,满足了我嫁给心爱之人的心愿。
陆逢洲 神情淡淡,看不出情绪,他微微摇头:“不用。”
叶蔓蔓的心底稍稍疼了一下,只一瞬便消失。
知道陆逢洲 是为了报恩才娶自己,这件事还是让叶蔓蔓心生遗憾。
半晌,她低声说:“如果我死了,我会签好离婚协议,不会耽误你以后寻找自己的爱情的。”
“别说这样的话,只要好好配合治疗,还是有机会的。”陆逢洲 看着她,说道。
叶蔓蔓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
但只有陆逢洲 知道,他是真的希望叶蔓蔓好好活着,以他妻子的身份。
叶父给陆逢洲 和叶蔓蔓举行了很盛大的婚礼。
光是叶蔓蔓的婚纱就足有百颗真钻,更别说婚礼现场是多么的华丽。
陆逢洲 看着叶父安排的这一切,心底微微发涩。
神父面前,陆逢洲 和叶蔓蔓相对而站。
“叶蔓蔓,你是否愿意陆逢洲 成为你的丈夫,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都深爱他,照顾他,对他不离不弃?”
“我愿意。”
叶蔓蔓隔着头纱深情凝望着陆逢洲 ,在心中又坚定地说了一遍:我愿意,陆逢洲 。
“陆逢洲 ,你是否愿意叶蔓蔓成为你的妻子,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都深爱她,尊重她,对她忠贞不渝?”
叶蔓蔓的心蓦地失了一拍。
她看见面前的男人轻启薄唇,说:“我愿意。”
叶蔓蔓的泪水应声而落。
是假的也无所谓了,就算这是一场梦,她都愿意沉溺其中,不再醒来。
……
婚礼之后,叶蔓蔓去了医院复查。
叶父和陆逢洲 都有事没办法陪她,便让她有事随时联系。
到了医院,她找到医生,忧心忡忡地问:“医生,有办法延长我的生命吗?”
谁知,医生看了她的检查报告后,却露出抱歉的笑容说:“叶小姐,实在抱歉,其实您的检查报告是错误的。”
“实习医生拿错了您和别人的检查单,您的胃癌是误诊,您的身体非常健康。”说着他拿出另一份检查报告,“请您放心吧。”
“我们医院一直想要联系您,但是您的手机打不通,所以才没能及时通知您,造成的……”
后面的话叶蔓蔓再也没听进去。
她怔怔地看着正确的检查报告,最后一行确是写着:诊断结果为身体健康。
误诊?
竟然是误诊!
一瞬,她的心中尽是欣喜。
晚上陆逢洲 回到家,看见餐桌前叶蔓蔓换了身礼服,还准备了红酒。
他不明所以:“这是?”
只见叶蔓蔓笑起来,起身扑进他的怀里,说;“望 ,医生说,他们拿错了检查单,我没有得胃癌,是误诊!”
本以为陆逢洲 也会高兴的。
可是他抓住她的肩膀,将她从自己的怀中拉开,眉眼间隐隐有怒气地看着她:“误诊?”
看见他的模样,叶蔓蔓怔住,笑容消失:“你……不替我高兴吗?”
可是陆逢洲 一言未发,而后转身摔门离去。
留叶蔓蔓一人在原地。
叶蔓蔓想,陆逢洲 是认为自己故意骗了他,只为与他结婚。
她不知道,陆逢洲 夺门而出,其实是在气这一切都如此荒唐。
陆逢洲 刚被叶父拉了一把,公司还在创业阶段,他只不过是穷光蛋一个。
他不是不喜欢叶蔓蔓的,只是想等自己的事业有了起色,等自己可以给叶蔓蔓一个安稳的未来。
可是这胃癌的到来,将一切都被迫提前。
婚礼,婚纱,钻戒,甚至房子车子,都是叶父提供的。
这伤害了陆逢洲 的尊严。
本以为时间紧迫,为了叶蔓蔓,他独自忍受了这一切。
可是,现在却告诉他,这是误诊。
陆逢洲 不能接受这荒唐的一切。
这件事成了他心底的一根刺,怎么样都拔不出。
第十五章 清醒的现实
陆逢洲 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醒来时还穿着昨日的西装,一身酒味。
手机屏幕上闪烁着“母亲”两个字,他接通电话。
蒋晚棠严肃的声音传来:“我在你家门口,给我开门。”
起身时头还疼着,陆逢洲 揉着太阳穴,踉跄走到门口给蒋晚棠开了门。
蒋晚棠走进,伸手就给了陆逢洲 一巴掌。
他浑身无力,没有承受住这一巴掌,身子一歪就摔倒在地。
蒋晚棠双眼通红,指着满屋狼狈对陆逢洲 说:“你看看自己还有个人样吗?!”
陆逢洲 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看着自己儿子颓废的模样,蒋晚棠又气又心疼,她又指着儿童房的方向,说:“你还知道自己有个女儿吗?”
“你不管芝芝了吗?!”
芝芝。
陆逢洲 的心蓦地一疼,丢了一拍。
他猛然抬头,看向蒋晚棠,问:“妈,芝芝……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行,像是砂纸磨过一般,是一夜放纵饮酒吸烟后的结果。
提到芝芝,蒋晚棠泪水流下:“芝芝还在医院昏迷不醒,你看看你这个做父亲的在做什么!”
陆逢洲 一手捂着脸,神情尽是愧疚。
半晌,他踉跄起身,走进了卫生间。
“妈,我收拾下。”
总不能让芝芝一醒来就看见个颓丧的爸爸。
洗去了身上的烟酒味,陆逢洲 换了身衣服。
他拿了车钥匙,准备和蒋晚棠一起离开去医院。
经过客厅时,却突然发现茶几上摆放着几张纸。
昨晚他未开灯,又喝醉了,并没看见这几张纸。
他皱着眉走过去,拿起那几张纸。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和收购协议。
还有他熟悉的娟秀字迹。
短短一行字,看得陆逢洲 眉头紧缩。
医院。
“孩子的移肝手术是成功的,现在还在观察期,你们要小心一点。”护士对陆逢洲 和蒋晚棠说。
走到病床前,陆逢洲 放轻动作坐下。
看着芝芝苍白的小脸,他的心好似蚂蚁啃食一般。
当芝芝和叶蔓蔓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目光落到芝芝枕边故事绘本和雪宝玩偶,陆逢洲 不禁伸手去拿。
这一定是叶蔓蔓拿来的。
想起叶蔓蔓每晚都会给芝芝讲故事,哄芝芝入睡,陆逢洲 打开了那本故事书,学着叶蔓蔓的语气念。
“这是一个遥远的北方王国,这个王国富饶,人民平安喜乐……”
陆逢洲 不擅长读故事,几次读的磕磕绊绊,终于读完。
再看小芝芝,还是呼吸平稳的睡着。
叶蔓蔓患上了甲状腺癌,术前穿刺结果显示癌细胞扩散到淋巴,已是绝症。
芝芝忽发急性肝衰竭,需要换肝,于是叶蔓蔓将自己的肝换给了女儿,自己死在了冰冷的病床上。
陆逢洲 听着纪荣医生说完所有,看着面前移植手术协议和免责协议上叶蔓蔓的签名,神色逐渐阴沉。
“这种手术协议不是要家属签字的吗?”他冷着声问。
纪荣淡淡看他一眼,回道:“叶小姐说自己没有家人……”
陆逢洲 的心底一惊,冰凉一片。
纪荣还在说话:“且小孩子的病情紧急,再拖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她就放弃了自己的生命……”陆逢洲 唇角勾起个自嘲的弧度,喃喃道:“没有家人……”
那他这个做丈夫的算什么?
“陆先生,据我所知,叶小姐曾联系过你,但是联系不上,发生这种情况也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
“这是叶小姐的决定,还是请你……节哀。”
纪荣缓缓说道。
一字一句,都是一把把刀,刺的陆逢洲 的心脏鲜血淋漓。
「第十六章 错过的来电
纪荣将叶蔓蔓的遗物交给了陆逢洲 。
也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个包,包里装着叶蔓蔓的手机和……她的钻戒。
陆逢洲 捏着那枚戒指,细细摩挲着。
她明知道自己不会再从手术台上下来,却还是摘掉了这枚戒指。
是在告诉他,要彻底和他分离吗?
陆逢洲 突然想起那年站在民政局前,叶蔓蔓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一定会签好离婚协议,不会耽误你去寻找爱情的。”
真是信守诺言,叶蔓蔓。
可是你也曾对着上帝和神父起誓,无论健康还是疾病,都会不离不弃的,不是吗?
为什么这一句,你却食言了。
想着,陆逢洲 的眼泪从眼角流出,滴到了那枚闪耀的钻石上。
看见陆逢洲 哭,纪荣怔在原地。
他本以为,叶蔓蔓和丈夫的关系并不融洽,甚至是恶劣的。
可是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
是鳄鱼的眼泪吗?
不,没有必要在一个医生面前演戏。
纪荣看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了,谁是真心悲痛欲绝,谁是假意逢场作戏,他看的出来。
带着叶蔓蔓的遗物,陆逢洲 坐在芝芝病房外走廊的长椅上。
他打开她的手机,壁纸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
陆逢洲 看得心底直泛酸。
原来人真的是在失去之后才会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珍惜。
划开锁屏,有密码。
陆逢洲 一愣,输入叶蔓蔓的生日。
错误。
他又输入芝芝的生日。
还是错误。
只有一次机会了。
陆逢洲 一怔,迟疑着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解锁成功。
这一刻,陆逢洲 的心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锤了一下。
打开主页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犹豫再三,陆逢洲 还是打开了通话记录。
黑色的宋体字,满满的全是拨出记录,却没有一通是接通了的。
陆逢洲 咽了下喉咙,觉得喉间一阵腥咸。
翻到最下面,最后一行仍是他的名字,可……
可他的名字前面却有一个小图标,是已经接通的标志。
陆逢洲 瞬间皱眉,细细看去。
时间是下午一点十分。
他对这个通话为什么完全没有印象?
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
那天下午一点,他正要去开会,为的就是解决叶蔓蔓父亲公司的项目危机。
他的手机……
陆逢洲 终于想起来,他洗完手看见魏萱拿着自己的手机,说是有骚扰电话,她摁掉了。
那个骚扰电话,分明就是叶蔓蔓打来的电话!
是魏萱,摁掉了叶蔓蔓的来电,让他错过了知道芝芝病情的时候。
她摁掉的,是叶蔓蔓的希望。
没有联系到丈夫,守着病重的女儿,叶蔓蔓当时该是有多么的绝望。
想到这儿,陆逢洲 狠狠地一拳打在墙上。
力道太大,他的手破了皮,有丝丝鲜血流了出来。
他完全不在意,摸出手机拨通了魏萱的号码。
那边很快接起,声音中还带着欣喜:“陆总,你找我……”
但陆逢洲 的声音却如冬季冰冷的泉水一样,他打断她,语气中尽是愤怒和厌恶:“是你摁掉了叶蔓蔓的电话,对吗?”
虽然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魏萱心中一虚,没想到陆逢洲 会知道这件事。
再开口时她的声音都是微微颤抖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总……”
“你知道你摁掉她的电话,导致我女儿病重,妻子去世吗!”陆逢洲 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不是没有机会救芝芝的,也不是更新于:2小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