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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爱如山,一位军人写给天堂父亲的祭文,献给每一个男人和父亲

2025-01-14 12:19

【写在前面】

再过不久,就是父亲两周年的忌日了,而我到时可能又要奔跑在执行采访任务的路上,可能没有时间去祭拜您,这是我在父亲病逝前不久写下的文章,我想你,爸爸!

2015.3.21

我的“哑巴”父亲

我的老父亲,我最愧疚的人,这辈子做您的儿子,我没有做够,央求您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不,如果到了下辈子,换您做我的儿子,报您的养育之恩,还年少轻狂的孽!

——题记

我的父亲20世纪50年代生人,幼名“公牛”,精强体壮,声若洪钟。年轻时,能将一车煤一口气拉到十几里地外的镇子上。乡村小路上,他边拉边吆喝,还琢磨出了拉煤的号子,给两个推车的年幼弟弟加油鼓劲儿。拉到力尽时,草绳粘着汗水勒紧臂膀,血红光亮,吼到气竭时,脖间青筋暴起,状若蛮牛。

母亲当时是邻村出了名的生产队模范,在全县摘棉花的速度数一数二。父亲凭着“高谈阔论”和“贫农”成份,硬是为自己说了这门亲事,娶了“地主”成份的母亲,还分了宅基地,盖了三间瓦房。婚后,母亲才得知父亲小学未毕业,虽口若悬河却不泛泛而谈,无奈却也乐得“嫁牛随牛”了。

我出生的时候,父亲找同村“瞎丁牛”为我算命,按我生辰八字属“水中金命”,按照家族辈份,属“义”字 辈,决意为我取名“义杰”。然而,同村一户与我几乎同时出生的孩子也意取此名,父亲找到人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无果。继续相互争执,父亲摆出架势,不让步绝不甘心,还闹到了村支书出面,最终为我争取了这个全村400多户时家人却唯一没有重复的名字。

爷爷参加过抗美援朝,退役后分配至供销社,后来子承父业。但随着大哥和我相继出生,两张嗷嗷待哺的小嘴却吃得家中捉襟见肘,逼着父亲四处打听营生的法子。那一年冬天,村大队的广播提醒了父亲:“响应国家号召,农民进城经商去!”父亲思前想后,一声吆喝,“就这么定了!”在当年拉煤的小道上,父亲含着眼泪告别父母,告别家乡,举家迁往洛阳……

提起这一幕幕“酸甜苦辣”的场景,有的由父亲亲口叙述,有的经母亲转述,或多或少有些想象的色彩,我无法肯定是不是真实再现了当时的情景,却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父亲已不能再像当年那样喊号子,谈亲事,争名字,拿决定,因为脑血栓后遗症,神经中枢受损,父亲,成了“哑巴”。

让一个说了一辈子话,尤其是爱说,能说的人突然成为“哑巴”,是否有些残酷,如果再剥夺了他思考的权利呢?但一切似乎还不够,当我看到病发后的父亲时,才体会到病魔的残酷。才几年的光景,父亲仿佛瞬间老去了20岁,微胖的身体已瘦弱枯柴,行动迟缓,头发灰白,面如枯槁,就连眼睛也失去了光芒,他垂着头,驼着背,躬成一团,仿佛遁入了连阳光也涉及不到的黑洞里,唯独在问他话时,能从他脸上看到一丝傻笑。

现在看着父亲胡乱比划,指指点点,我需要猜测、揣摩、询问他的意图,等待他点头、摇头或者摆手。那一刻,我深深感到那一股股从心灵深处冒出的悔意,自恃读过几年知识,无视社会纷繁复杂,轻视没文化的农民父亲,鄙视他人生的失败之处,以至于从不愿与他做任何沟通,甚至带有反感、嫌弃。也许是我青春叛逆,或许是父亲倔强固执,可直到他再也不能表达自己的意愿时,我才开始尝试着去真正的理解父亲,是否悔之晚矣?

事实上,父亲平凡普通,根本不难理解,而是我缺乏一颗理解的心。他和那个时代大多数的农民一样,大字不识几个,来到陌生城市又人生地不熟,却极其能吃苦,有干劲儿。去洛阳的那年,我只有八个月大,父亲拉扯着一家人艰辛的生活在都市,父亲很能拉拢人脉,在没有抵押的情况下,争得了银行5万元的贷款,在当时那几乎是个天文数字。于是,父亲终于开始了“老板”生涯,卖过五金、建材,开过宾馆、饭店,跑过长途客货,最终与广东一家工厂谈成了项目,成了工厂最大的经销商。母亲后来说,那是父亲拿着压箱底的几千元喝酒“喝”出来的,为他埋下了病根。

那些年里,我也开始记事,父亲常常把我高高举起,放在肩头,告诉我这叫“翻天”;记忆中,父亲与亲朋好友推杯换盏,边喝边劝酒,桌上滔滔不绝,回家倒头就睡;记忆中,常骑在父亲的脖子上看路人下棋,他总忍不住“指点”;记忆中,父亲军人情结浓厚,常常炫耀,咱家三代四个军人……

冰心曾经说过,“父爱是沉默的。”可随着时间推移,一向喜说的父亲,话却越来越少,能言却无言。生意时好时坏,不见起色,因为家庭琐事,又经常与母亲吵架,而我们兄弟三个越长越大,更增添了家庭负担。尤其若干年后,大哥结婚时,昏暗的灯光下,父亲沉默无语,仿佛将自己裹在一团愁雾里,母亲知道,父亲是难张口向亲戚借钱。那段时间,父亲还养成了一个习惯:半夜散步。家人都反感这个怪异的行为,现在,我明白,父亲沉默是因为压力,散步是为了缓解压力,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独处,我们需要体谅。

直到父亲第一次病发时,我已在部队服役了三年。那一年部队换装,我将箱子里许多尚未开封的“的确良”寄往家中,事后不久,我却猛然想起,衬衣只有三号二,微胖的父亲根本穿不了。打电话给家里时,母亲却越说越哽咽,你当兵那一年,你爸得了脑血栓,正走着路,突然就栽倒了,幸好市场上的人把他送到了医院,这两年每天吃药,胃功能下降,整个人已经瘦了几十斤,怕影响你工作,一直没敢告诉你,那些衬衣其实刚刚好。

听到这些,我的心瞬间沉到了海底。那时,父亲在电话里经常询问我部队的情况,我心知父亲是关心我的生活,却不知父亲为何总是重复同样的问题:你现在是志愿兵了?你在部队干啥子啊?部队生活好不好啊?终于有一次,我按捺不住,反问道:“为什么你总记不住我说过的话?”父亲为什么只是笑却不吭声,那是因为父亲脑血栓记忆力下降,他只是想和我找点话说啊!

为什么我明白的这么晚?

父亲第二次发病时,明显严重了许多,不仅不能再说话,而且时常犯糊涂。尽管如此,大哥的CD机可以丢,弟弟的画架可以丢,唯独我的旧军装不能丢,只要看到军装,父亲就会指着,比划着,嘴里发出咿呀的声音。前年,母亲外出办事,担心父亲不能照顾自己,便带着父亲同行。

却不知,父亲何时将一个手提袋攥在手里,更不知里面为什么装有我的退伍安置卡和当兵几年来的获奖证书、奖章。然而,母亲仅仅离开了十分钟,父亲却将那个装有我全部“身家”的袋子却遗失了,母亲当时嚎啕大哭,“这让老二退伍时可咋安排工作呢?!”幸好有位路过的大娘捡到了那个手提袋,东西丢了,唯独那张退伍安置卡还在。为此,母亲每次见我都感到愧疚,埋怨父亲差点耽误了我的将来,而父亲也低着头,不断地唉声叹气,看着可怜的模样,我怎会忍心去责备他?因为按照他们那个年代人的思维,贵重的东西只有带在身上才放心啊!

大哥常年在外,母亲与父亲一直帮他带着孩子,我的小侄女调皮可爱,也许是属猴的缘故,天性喜欢模仿大人。有一次,她学着父亲乱比划,干着急说不出话的样子,还发着怪叫,我忍不住训斥了她,吓的小侄女躲在一旁放声大哭。末了,我也后悔过于严厉,就哄她,“叔叔说你了,你还喜欢叔叔吗?”可我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小侄女却说,“我不喜欢爷爷,爷爷傻。”当真是童言无忌,那一刻,我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在她眼里,是爷爷使她受了叔叔的责骂,可她哪里又懂得“雏鸟反哺,羔羊跪乳”的道理!

小时候,哭着哭着就笑了,长大了,笑着笑着就哭了。我还记得小时候,父亲习惯边做饭边听戏曲《七品芝麻官》、《包青天》。前几天,我回家照顾父亲,特意为他放了这些经典曲目,父亲居然还能够使脚打着拍子,哼上几个断句,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了父亲年轻时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后记】

长大后,我才明白,有的人会离我们越来越远。

写下这些文字时,我父亲刚刚去世不久。由于工作原因,只有我的母亲在身边照顾父亲,她一辈子操劳,比我的父亲更辛苦。感谢我的母亲,是她给了我生命;感谢我的哥哥弟弟,是他们给了我支持;感谢我的领导,是他给我了宽容;感谢我的同事,是他们给了我理解;感谢我的朋友,是他们给我了我快乐,让我知道,尽管生活是如此的苦涩,却还有一层甜甜的外衣。

我爱你们。

2013.4.25

更新于:21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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